大抵是心底还抱有一丝希望,云锦每天都会去告示栏前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官兵将公告贴上,云锦慌乱的跑过去,身体颤抖,眼前发黑有些看不清上面的字体。
指尖深陷肉中,云锦深呼吸平静一下,开始看告示上的字:毒妇于氏残害亲夫,于明日游街。
不是。
云锦也不知自己在庆幸什么,总之紧绷的心弦微微松了些,但是心口还是压着一股气。
回去的时候,云锦看到弯弯的石榴枝自墙内伸出来,上面挂着一个裂开口的红彤彤大石榴,咽了咽口水,心下一动,踮着脚尖去摘石榴。
还差一点,云锦捡来两块砖头摞起来,再踮起脚刚刚好够到,怎么也拽不下来,墙内传来两个男孩的对话声。
“哥,你瞧石榴树在动。”
“有人在偷石榴?!”
云锦心里着急,脚下一滑一屁股摔了下来,她死死的抓着石榴,掌心被勒的生疼,不过石榴还是摘到了。
“有贼啊!有偷石榴的贼!”两个小男孩跑出来,冲着云锦大叫。
“不许跑!”
云锦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撒腿就跑,跑了好几个街道才甩掉他们,躲起来藏了许久才悄悄的走出来。
她不认得路,只能随便乱走,绕了好几个弯才回到熟悉的街道,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路过的人,觉得安全后从街道原路跑回破庙。
锦年正在煮野菜汤,里面飘着几个云锦散步时捡回来的花生。
云锦悄悄绕到锦年身后,将石榴猛地伸出来,“看!”
锦年似乎被吓习惯了,顺手接过石榴,笑着唤了声“姐姐。”
石榴被掰成五六份,云锦拿了几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酸甜的石榴汁滑过唇舌,有些辣嗓子。
喝完野菜汤后,两人并肩坐着,云锦讲给锦年自己以前在话本里看的故事,有些记不清的地方就直接跳过。
锦年从没听过故事,茶馆的说书先生也会讲故事,可是每次他一凑近,茶馆小厮就会过来把他赶走。
锦年悠闲的托着脑袋,小口吃着石榴,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小声问几个问题。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钱人家爱在床头放夜明珠,把房间照的亮如白昼,能睡得踏实吗?
云锦也不知道为什么,含糊了一会,开始讲下一个故事。
一颗绿油油的光点飞过来,“萤火虫欸,”云锦顾不上讲故事了,兴奋的站起来,蹑手蹑脚的用手扑住。
“看,”云锦两手轻握放在锦年面前,细小的光芒从指缝间透出来。
“要是有个竹藤球能把它装起来就好了,我真想养着它,”云锦语气里满是失望,怅然若失的说道,随后将手张开,向上一抛,萤火虫晃晃悠悠的离去。
锦年捡起几片草叶,团了一会儿递给云锦。
“小兔子!”虽然皱皱巴巴的,但是一看就知道编的是只兔子。
“姐姐很喜欢萤火虫吗?”锦年偏头看着捧着草叶的女孩,面含笑意,“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很多萤火虫,离这里也不远,我带你去看看吧!”
云锦有些迟疑,歪着脑袋摸了摸脖子,最后歉意的摇摇头,“阿年,我好困,想休息了。”
“好吧,”锦年撇撇嘴,无奈的和云锦回去休息了。
……
游行的牢车缓慢移动,蓬头垢面的女子无力的撑着自己,身上满是别人丢的菜叶子和臭鸡蛋。
带刺的荆条狠狠抽在她身上,官兵厌恶的对她唾一口,恶狠狠的道:“告诉他们,你犯了什么罪!”
“奴家…奴家于氏,于……”
一鞭子狠狠抽上来,“没吃饭是吧,大声说!”
“奴家于氏!”女子停顿一下,沙哑的声音哽咽,重重抿一下嘴唇,嘶吼道:“于嘉和十六年犯弑夫之罪,游街示众,警示众人,切莫如妾身,莫如妾身之下场!”
女子喊完后低下头,似乎耗尽了浑身的力气,如死狗般靠在木栏上,一动不动。
“呸,”一个老大娘重重的吐一口唾沫,弯下腰捡起一把菜叶子颤颤巍巍的丢过去,“你这种毒妇怎么配活着?!”
似乎是收到她的鼓舞,周围人也动起来,乱七八糟的就往上扔,全都是谩骂她的话语,不堪入耳。
云锦浑身发凉,死死握住颤抖着的手,悄悄退出人群,面色苍白的环住自己。
原来犯人要遭受这个?
布告栏又贴了新的东西,原镇国公将军,云康,意图叛国,定于秋后问斩,其家眷侍女发配官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