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人围观,段舒越将细长的医针轻巧地插在病人不同的穴位上。
针尾能看到一条灵气丝带将它们互相串联起来。
气走五脏,周身针孔冒出些许黑血。
“这……这针法绝了!”丹峰的师兄惊叹道:“行针通穴,引气逼毒。说来简单,想要实施,难度太大。”
“没想到段师妹的医术如此精湛。”他顿了顿,“不过出手治人……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倒是大夫们与毕仲骅看得有些紧张。毕竟如果真能治好,那他们的荣华富贵算是保住了。
苗空空也暗暗点头,本以为段舒越只是一个无脑女,现在看来不论是武学还是医术都颇有造诣。
怎么说呢?让她装逼成功了。
此时的段舒越凝心静气,施针最后一步不能出差错,将体内毒素集中祛除是重中之重。
窗外不远便是假湖,煦日照在湖面。恰巧一阵凉风吹来,带着丝丝寒意抚在她手上。
略微失神。
“啊——咳,咳!”
病患脸上迅速青紫变换,毒素过于集中,行针失误,这一下怕是要攻他心脉。
回神,段舒越暗自懊恼,现在行针守心已经来不及了!
大夫见状,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这……”她贝齿紧咬,右手两指捏着一根银针,手足无措。
花瓣飘来,带着粉色雾氛融入病患的心口。运气守心脉,这事儿苗空空最擅长。
她歪头笑道:“你这排毒手法不错,回头教教我。”
段舒越愣了愣,蹙眉沉声:“你杀楚天哥哥的事情我就不跟你算账了。”
“不过是一场比试,你怎么那么计较。”苗空空抿嘴,床上的病患也渐渐好转,一口污血吐出,脸上的青紫色瞬间消失。
“我不是计较!”段舒越咬着唇,将医针一根一根从病患身上取下,“我只是喜欢楚天哥哥,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他。”
可是人家又不喜欢你。
收功,苗空空微微摇头,又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的故事。
刚转身,就听到段舒越说:“喂!我不是感谢你……我是说……”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
“嘶——确实有好转!”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搭在病人脉搏上,双眉舒展开来。
毕仲骅也如释重负,问道:“请问仙子,这针法能推广开治病吗?”
段舒越回神,答:“可以,再配些汤剂。”
……
过去三日,段舒越这套行针排毒的方法也被推广开,可惜这手法必须要修仙者运气配合,因此平常人家还是难以治病。
为此,府衙门口支起不少摊子,由琼华宗众医修弟子出手救治。
苗空空也在其中,这手法她学来容易,也就半日便会了。
最后一根银针刺入病患穴窍,粉色灵气在针尾流转,针眼冒出黑血。
她甩甩手,今天接连救治十多号人,着实累的不轻。
运气护其心脉,再逼毒出体。随着患者一口污血,其面色好了许多。
收针后,病患起身跪拜:“谢谢!谢谢仙子救治!”
再三拜谢,便到旁边支起的大锅,从魏怀秋手里接过一碗药粥喝下。
摊位前还排着长队——每个摊位都是这样。眼下这来的是个小姑娘,大约十二三岁,还不过桌子高。
身上穿着破旧的布裙,头发枯乱,倒是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她昂起头,怯生生说:“仙子……”
“你不用担心,没染病。”苗空空努力摆出和蔼的表情。小姑娘虽然营养不良,但身体还很健康,这点她看得出来。
女孩摇摇头,“不是……我娘患病了。”
“你娘?那让她过来呀。”苗空空觉得有些好笑。
“娘病得太重……过不来了。”女孩垂下头,“我家里就我跟娘了。”
苗空空望了眼后面如长龙一般的队伍,略微思索。
“仙子!先给我治吧!”女孩后面排着的一个青年哀求出声。
后面有人跟着应和:“是啊!好痛啊!”
眼前的女孩一急,水灵的眼睛顿时泪崩。
“哎,魏怀秋!你去叫几个人,跟她去把那患者抬来!”医修治病,其余弟子负责杂事和搬患者,分工很明确的。
但是又一想,如果重病到不能走动,那抬来颠簸,岂不是加重病情,赶忙叫住魏怀秋:“算了,你去找个医修来顶我位置,我跟她去一下!”
“啊……这……”魏怀秋挠头犹豫。
“快去!”
不多时,魏怀秋带着一个医修和楚天从府内过来。
苗空空手里治完一个病患,问:“你怎么也来了?”
“我……”楚天垂头叹气,“还不是段舒越。”
“呵呵,她又把你怎么了?”苗空空吟吟笑着,与医修交接完工作。
小女孩在旁边站了半天,苗空空拉起她的小手,提起一包药草,笑道:“走吧,去你家。”
“嗯!”
路上,清冷的杭州城总算是有点人气。两边能看到有人推门出来,往府衙赶着,大概是去领汤药的。
青石路两旁栽着柳树,树下草上生着数丛野花,绿柳垂荫姹紫嫣红,在这季节里甚是好看。
小女孩唱着童谣:“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
楚天对这些倒是无感,闷闷不乐地说:“来杭州的时候,她就一直缠着我。后来那日到了地方,她到我们房里来打扫,又……”
“哎,我就跟她说,如果杭州城百姓的病能好,我倒是愿意与她……”
苗空空嗤笑:“怎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现在想反悔?我倒是觉得她除了性格偏执外,哪里都挺好的。”
“不是……哎,我还是喜欢丹霞。”楚天摇头,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也还好这个世界没烟,不然他肯定一根接着一根。
苗空空牵着女孩,女孩带着他们转进前面的巷子,走到头,看见一座破旧的房屋,屋后一片树林,隐隐能听见水声,若不是这地方有些阴冷,倒是不错的处所。
“男人啊,一生总会遇到两种女人。”苗空空走到屋前,“一种是白月光,一种是朱砂痣。”
推开门,倒没什么怪味,里头东西摆放的也挺齐整,一方木桌,竹筷瓷碗,靠墙有个衣箱,旁边摆着竹篓和一些女红玩意。里头一张床,上面躺着个中年妇人,面色枯槁苍白。
苗空空走上前,稍微搭脉,病得不轻。施针运气,将其体内的毒素逼出,又叫女孩去把药煮上。
楚天坐在旁边,思索良久,见到苗空空用白布擦掉女子嘴角的污血,出声问:“你刚才说什么白月光……朱砂痣,是什么意思?”
“白月光,就是夜晚里最皎洁的月亮。是不是很漂亮?”苗空空一边用木盆里的水清洗白布,一边解释。
“月亮看久了,其实也不过是衣服上的白米。”将另一块干净的白布折好,搭在女人额头上。
这话也不是她说的,是张爱玲先生说的,为何称先生?自然是达者为师。
楚天点点头,又问:“那朱砂痣呢?”
“呵,自己想去。”苗空空端着木盆走出门。
“哎!”楚天也起身跟着追出去。
脏水不能直接倒,会污染土地和水源。需要先用术道消毒,再倒。
之前听到树林后有水声,苗空空便端着盆朝里走。
树林不大,大概走半分钟就看到一条一丈宽的溪水,清澈见底说不上,但也能看见不少游鱼。
消毒,将脏水倒在树下。后面楚天跟来:“哎,我还想问问,丹霞最近怎么样了?”
“就那样,你指望她天天跟我提起你吗?”苗空空用木盆在溪边盛来水。
忽的,有光射了下眼睛。
苗空空有些奇怪,就顺着看过去。离她不远处,溪边的鹅卵石堆里面露出银白色的光。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吗?”楚天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除了凌乱的鹅卵石,并没有发现别的。
心中好奇,走上前去将石块扒开,露出银光的庐山真面目。
是一块巴掌大的银锭!
“啧啧,打盆水都能捡到这么大块银子。”抛了抛,足有三斤多重。苗空空顿时觉得自己发了,可能是跟五师姐久了,也被传染了好运。
说来,上次在五师姐身上摸到的,也是咸鱼吧。
楚天惊声:“这是官银!”
苗空空:“……?”
故意的吧?
官银她还是知道的,拿了花不了,想用还得重新熔掉,再铸成普通银两。
捧着看了看银锭底部,确实有一行小字。是官府专门用来登记入库而刻上的。
苗空空缓缓转头,奸笑道:“楚兄,不如我们把它熔了,你四我六,岂不美哉?”
“咳,这刻的字是有灵力的,你不用专门的术道解除,熔银会被人发现的。”他语气逐渐凝重:“不过,官银怎么会在这儿?”
“我哪知道。”苗空空将银锭抛给楚天,“你研究一下吧,那什么术道你会吗?”
他接过银锭,摇头说:“不会,管国库的肯定会。”
那这东西岂不是烫手山芋?靠,自己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那我们上交的话……不会被砍头吧?”
“不会,我们拿这点银子做什么?不值几文钱。”
苗空空想起来某学士打赏的一万两。那五千两银票还在她家里的床头柜里放着,得抽时间取出来享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