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立岩考虑的周到。”外婆笑着点头。

果然过了一会，不仅太公和大外公、二外公到了，连表舅们都到齐了。明日的事可以推一推，见见家里第一个进士才是重要的事，即使原先已约了的人推了，人家也是能理解的。

太公一落座，舅舅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头，从小太公就怕舅舅被外公带偏了，因此读书都是亲自带着，这对祖孙感情也很深。想来既有太公的教导之功，又有外公歪打正着的自我发展之功，才让舅舅走出了这条康庄大道。当然舅舅本身也很聪明是不能抹去的。

太公受了礼，把舅舅拉到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已经说不出什么其他话来，只有一遍遍的说道，“好好，真是我家麒麟儿，真是我家麒麟儿。”

看着太公一直很激动，大表舅打岔道，“爷爷，就小逸是麒麟儿，我们这些孙子可都成了不成器的烧火棍了。你让我们一大把年纪了可怎么活啊。”

几个表舅都是在太公身边长大，自然插科打诨全无压力。太公一个眼睛瞪过去，“你们是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也不考个举人给我看看，小逸这都是进士了，还是二甲第一，全国也能排进百来号，他还是明算科第一，第一也是个状元了，你们就算是烧火棍我都抬举你们了。”

这下连儿子带孙子都给骂进去了，个个缩着头不敢说话，只有外公不怕死，“爹，你别光说我们啊，你自己也没考上举人啊。”

这话一出，一屋子人都只能低着头偷偷暗笑了，大表舅偷偷给三叔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三叔最牛。太公被噎得恨不得一巴掌拍到外公头上去。

还是舅舅跟太公好，“爷爷，我可是你教出来的。哥哥们学不出来不是您教的不好，是他们不用功，是吧。”

“就是，你们要么没有小逸这么用功，要么就是笨。小逸你说，爷爷怎么就生了这么笨的一群儿子，再生了这么笨的一群孙子呢。”爷爷拉着舅舅的手，一边继续寻求支持。

打击范围更大了，直接上升到了智商问题，还没等舅舅接话，父亲就出来解围了：“看爷爷说的，小逸聪明都用到考试上了，其他舅哥也各有各的长处，这一家子秀才在平安郡也是数得上的。”

母亲也说道，“爷爷，我可从来没去过帝都，你有话等会儿跟小逸慢慢说。让他给我们说说帝都，等知道他回来的人多了，这请去说话的人一个个的，都轮不上孙女了。”

“好。小逸，今日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太公去过帝都，但是小孙子的帝都之行，他也是很想听一听的。

“这次去帝都，受先生的照顾良多。三年一度春闱，各地学子全部涌向帝都，无论是客栈还是租赁的房屋，都是人满为患，价格也比平时贵上不少。先生在帝都有居所，师母已经去世，家中只有先生的独子，邓师兄和师嫂在。先生为了我都没有住主屋，而是让师兄整出了后花园相邻的两个院子，我和先生各住一套，从头到尾都没有让我操过心。师嫂还见天的做好吃的给我补身子，看我出身南方，春闱时天气还寒，怕我不适应，给我备下了许多的冬衣、暖手炉。”

“小逸，你师兄在哪里高就？”太公听到这里问道。

“师兄也在工部，不过他实在工部左侍郎下面主管水利、通衢这一部分。倒是不象先生，似乎什么都会。”舅舅回想了下，“师兄说，他其实是有偏科，并未全部继承先生所学，堪舆宫殿营造他就没有深入，只是略知一二。”

“那你呢？学了你先生多少？”太公很睿智，他没有纠缠舅舅考了多少名，而是问他到底学了多少本事。考试从来有不确定性，这世上多少天才铩羽而归，只有学到的本事才是自己的。

“我倒是什么都喜欢，先生的课业我全都做了，现在大概能有个十之一二。”舅舅也不清楚他学了多少，他很得邓先生喜欢，课业一直在增加，显然邓先生有将他作为衣钵传人的想法。只是最后成不成，还是要靠自己。

“小逸，我不管你考得多好。以后对邓先生要比对你爹还要好，恭恭敬敬的尊师如父。你能走到这步，家里是谁也帮不了你，如果不是先生提携，你也就最多是个小举人。”太公很严肃的交代到，小孙子运气好，有一个比亲爹靠谱多的老师，入了门就是一家人了。

“是的爷爷。我会好好跟着先生学习，好好照顾师父。”舅舅站在一边垂手而立，恭敬的应下了太公的话。

外公在一边撇了撇嘴，这儿子就一半不是我的了。不过，他看了眼父亲，眼神划过我们身上，还好我还有比儿子还靠谱的半个儿子。一个女婿半个儿嘛。

舅舅继续介绍着他到帝都后的事。考试前，邓先生哪里都没让他去，就当闭关用功。一直到考试前两天才带着他去了考试的贡院外围，告知他如何排队如何安排，至于考试所需一切都由邓先生打理，并没有让舅舅操心。

“考试的贡院如何？”大表舅只在家乡考过秀才，对于帝都的贡院很好奇。

“贡院很大，能容下万人一同考试。进入贡院的道路是条青砖道，在道的最前头是一石制的三层牌坊，中央用隶书刻着‘帝都贡院’。我们考试的号舍比郡里的稍微大些，屋顶上盖瓦但是无门，每间用砖墙为隔断，连成长长的一排。”舅舅说道。

“那帝都春二月，天气尚寒，不是写字都冻手？”母亲还是很关心舅舅的身体，南方孩子都没怎么冻过，这没门想想就冷。

“确实挺冷。我们考三场，每场三天。号舍有两层，白天板架在上层就写试卷，晚上木板架在下层，就在那里睡觉。象我这样身形不大还好，有些高个子都只能蜷曲着睡觉。”舅舅想起考试的那么多天，真心觉得做啥都要好身体，不然这么些天考下来，人都要垮了。

“所幸有邓先生将一切事物都准备好了，我也不是不识五谷的，还算是比较好过的。”舅舅非常感激。也就是有邓先生照顾，家中才没人跟去，只带了抱书去照料读书事宜。

“明日去请邓先生来吃饭，我们全家都要感谢他。”太公说道，舅舅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