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琼林宴是什么样的？”大哥还是很好奇，他也快要下场童生试，这些也听得多，自然好奇的很。不象小哥哥还没有这种感觉，我另当别论。

“琼林宴设在舜天门外的金明池附近，这是一座皇家园林，就叫琼林苑。在我们举办完琼林春宴以后，三月一日琼林苑就会开放，允许百姓们参观。其实每年三月一日这天都让百姓们游玩观赏的。”

“皇家园林还能让百姓们去看？”大表舅有点吃惊，这平安郡有几处园林都不开放的，都只供所有的家族自己邀请客人举办宴会用。

“皇上说是与民同乐，因此每年就开放一天。”舅舅说道。

“舅舅，皇上长什么样？”小哥哥比较好奇这个。

“皇上，”舅舅想了想，“其实，我也没敢盯着皇上看，只是面见时看了一眼，就低头了。是个威严的中年人。”

第一次面圣，哪里敢仔细看，不过就是一眼而已，舅舅说不出什么来很是正常。

“小逸，还是说说琼林宴。那里景致可好？吃的可好？”父亲笑着转移了话题，这盯着皇帝长啥样，也是有点大不敬的意思，虽是一家人，还是少谈为妙。

金明池烟波浩渺，占了整个顺天门外的地盘。从池门内南岸入琼林苑，往西走一段路，有一座临水的大殿，坐北面南，这宽阔的大殿前就是赐宴席的地方。

“那日这种情形，我真不知道吃的都是些什么，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整个人就像在梦里一样。好不好吃，吃没吃饱我也不知道，反正也不觉得饿就是了。”舅舅回想当日情形还是有些恍惚，当日参加琼林春宴，一定是兴奋的，不仅仅是兴奋，是亢奋。所以一直都是随大流，真正回了住处，人都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皇上说了啥，不清楚，吃了啥不清楚，真的是什么都经过了，又似乎什么都没经过一样。

大家都笑了起来，虽然不清楚舅舅的状态，但是可以理解。别说舅舅象做梦，喜报传来，家里人都象做梦一样。

“顺着临水的大殿再往西就有一座步仙桥，很长。桥的尽头在金明池中心，起一座五仙殿，大殿中设有御幄，用朱漆明金龙床，设有云水龙戏珠的屏风，这里才是皇上坐的地方。”

舅舅继续给我们描绘当日的情形，“大殿前有一排的水棚，排立着仪仗侍卫。靠近水殿的池面上，横列四艘很大的彩舟，上面有诸军百戏，什么大旗狮豹，棹刀蛮牌、神鬼杂剧，吃宴席的时候，一个个节目会轮流的上演。彩舟边上，各有一艘乐船，所有的八音乐部都列其中。宴席中的各种音乐和演出的配乐，都由乐船来完成。场面是真壮观。”

舅舅说着说着，似乎被带起了当日的所见所闻。

“舅舅，有什么表演，好不好玩？”小哥哥问道。

“有水傀儡、水秋千、龙船表演最为有意思，我们这里都没有见过。”舅舅说道。“水秋千还好，船上的秋千，表演的人越荡越高，到了最高点，翻着筋斗就插入水中。”

酒哥突然冒出一句，“这个看着象是跳水，不过就是更难点，先要荡秋千。”

我也有点蒙，我不知道跳水是什么。不过，还没等我问，就被舅舅下面的话给吸引过去，光听就让我觉得场面阔大。

“龙船表演最壮观，大龙船长三四十丈，阔三四丈，头尾都装饰龙鳞，都是雕刻精美用金箔贴上。龙头上有指挥的人舞旗，左右水棚都排列了六桨，一动起来，宛如巨龙飞腾。”

这一席听下来，大家都心旌摇荡，很替舅舅自豪。不是舅舅去过琼林宴，谁能知道怎么回事呢。嗯，这下和其他人吹牛有很多很多题材了。

“琼林宴当日，最出彩就是我们平安郡的小神童，文曲星下凡的小状元郎了。中进士的年轻人本来就少，我都算是小的了，偏偏拔得头筹的状元郎跟许多进士的孙子一样大，那场面真是很好玩。”舅舅回想当日情形，越来越乐呵，“还好，小状元郎一点不怯场，对皇帝的问话答得四平八稳的，最后他是一直跟着皇帝坐在一起，我看皇帝有点照顾小孩子的意思。”

“不过，钱公子真够厉害的，皇帝现场出题作诗作对，那叫一个才思敏捷，生生的把我们这些大人都给比下去了。皇帝赐下了许多的彩头给他，各种御制的笔墨纸砚，至于金银什么的，皇帝说等他要成亲了，再赐各种首饰赏件。”

舅舅一个人说了许久，大家都还觉得意犹未尽，不过，太公开始赶人了，明日一早要让舅舅去请邓先生过来坐席。天色已晚，就都不回去了，明日邓先生来还需要作陪。太公则拉着舅舅的手不放，舅舅也扶着太公的手回了自己房间。小时候，但凡读书晚了，都是和爷爷一起睡的，自大了以后就不曾这么亲热过。不过，这次去了帝都一趟，舅舅想家想的很，而且他已经基本确认要去工部学习，以后回家一次都不容易，就特别想和爷爷再处处，爷爷毕竟年纪上来了。

“小逸，给朱家争气，给爷爷争气。”房间里爷爷抓着舅舅的手不停念叨着。

“爷爷，我在帝都好想你。邓先生家里虽然好，但总不如自己家里自在，今天我要和爷爷睡，在爷爷身边最自在了。”自幼被宠大的舅舅，还是很会撒娇的。

这话说的太公都差点抹眼泪了，拉着舅舅说，“我家小逸还是吃苦了哦，爷爷看着都瘦了，回来好好补补。”

一路舟车劳顿到了帝都，又住在别人家里处处小心，考试十五天那就是敲骨吸髓的累，再舟车劳顿的回来，能不瘦么。这还是种了进士，心情舒畅，还不觉得太过疲累。如果是落了榜的，真是要掬一把辛酸泪了。考学之路真可谓是难于上青天。

太公心疼舅舅，天也晚了就不再说话，说是人老了累了，要休息。舅舅扶了太公上了床，自己也睡在了外边，在家自然放松，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太公听着舅舅的呼吸声，给他掖了掖杯子，抓着他的手，踏实的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