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那樱樱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樱樱姑娘微微欠身,小竹抽来小凳,摆在王宗贯身旁。
除了姚宗义之外,其余人等都不知道樱樱的底细,只当是合春坊新来的姑娘,对她如此举动也没有过分意外。
王宗贯像是如临大敌,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有心换个地方,却不想失了风度,只能将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生生承受身后传来的阵阵恶意。
姚公子也是随口一说,对董樱樱欣然同意也是有几分意外。董樱樱的底细他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她自西安府来,与合春坊背后的老板关系非常,姚家老爷子嘱咐他这几日陪同董樱樱,言语间似乎对她也有几分忌惮。
清凉山赏雪之约,姚公子本来是出于礼貌提了一嘴,谁知快嘴小竹直接说她家小姐文采卓绝,若是男儿身必定能中状元,姚公子这才邀请了王宗贯,否则就他们几个肚子里的墨水,说不得要被这一个女子看轻。
方大同原本就憋着劲露脸,如今加上一个美女裁判,更是胸中才情的火焰熊熊燃起,其他几人虽然本事一般,可这时候也跃跃欲试,现场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刘必泰肚子里还有几两墨水,时文虽然不堪,但诗文自问还是有些急才,看着方大同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顿时也起了争胜之心。
同来的何守正原本只是想打打酱油,董樱樱一下场,他的心里也起了变化,悄悄拽了拽刘必泰,两人耳语一番,刘必泰先是一脸嫌弃,何守正摸了摸刘必泰的手指,刘必泰叹了口气,像是勉强答应。
董时亮将场中情况尽收眼底,笑着说道:“今日有山有雪,有名士有佳人,明年秋闱,后年大比,届时金榜提名有诸位,这无名小亭一会就成了佳话。”
林大同有些迫不及待:“宗贯兄在此,大同本不敢班门弄斧,既然是以文会友,作为地主,我就先抛砖引玉,请王举人、董小姐品评。”
不是林大同才思敏捷,应景的诗他常年都有囤货,春咏百花夏,秋咏月,夏咏疾雨,冬咏雪,就为博个名声。
梅花俏立雪月间,梅香月白雪色鲜。
山间野寺梅多绽,此处冬深尚未寒。
林大同一首吟毕,得意的拱了拱手,安然落座。取来一杯温酒,自顾自小酌起来。
这首诗倒是有几分立意,不过清凉山上松柏常青,梅花却一枝难觅。
董樱樱迎着林大同的目光嫣然一笑,而后微微蹙眉,扭头看向王宗贯。
虚头巴脑,无病呻吟,王宗贯崇尚笃行致知,本来就对诗词不甚有感,林大同那一番做作的样子也让人生厌,于是只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
林大同略微有些尴尬,董樱樱那边一笑足够,可恨这王举人,真当自己是盘好菜,还端的紧得很,难怪三科不中,格局忒低了些!
董时亮打圆场,提议饮了一杯,“林兄急才,时亮远不如也,不如接下来就由三原士子作诗,我稍后再来献丑。”
林大同突然袭击,不仅让何守正有些冒汗,就连刘必泰也有些措手不及。
虽然都知道林大同明显早有准备,但不接招的话,无疑要大大失了面子。
可刘必泰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东西,更何况还指望他匀一首的何守正。
何守正虽然学问一般,但挑刺儿的能耐倒是不浅,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我做不出诗总比你偏题要强。
何守正便对董时亮说道到:“董兄,咱们一路上来,你们这清凉山上好像没有梅花吧?
况且这时辰,朝阳东边挂了一轮,那月亮怕是晚点才能看见。”
何守正话没讲完,林大同脸色刷的变红,心道不好,昨晚提前备的诗,不想时间地点没有对上,眼下能怎么办,强装呗。
“就是就是,我就说怎么怪怪的,大白天的哪有月亮。”
小竹一时没忍住,被董小姐瞪了一眼。
董时亮干笑几声,他可不想趟这趟浑水,帮忙解释吧,怕招惹了混不吝的何少爷,表示同意吧,又怕得罪同乡的林大同。
王宗贯好整以暇,观友知人,这几位秀才不仅学问不精,人品也是堪忧,可见那姚秀才也不是什么好鸟。他是打定主意,这和姚家的婚事,怎么也得替小妹拦下来。
当然这只鸟交友算是不慎,不过识女倒是还行,王宗贯轻轻吸了吸鼻子,身旁传来的阵阵意向,不禁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嗯……
一只小手扯着王宗贯腰间软肉,提起一寸旋转一周半后,还狠狠揪了一把,王宗贯险些叫出声来,身子抖了又抖。
“有了!”
接着何守正打岔的机会,刘必泰还真琢磨出几句,一脸欢喜的叫出声来。
挑衅的瞥了梗着脖子生闷气的林大同,何守正霍然起身,扶着凉亭眺望远山,翩翩而立的背影,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哼,故弄玄虚!”
林大同方才着急,为了占得先机,气氛没有营造就直接出口,这会儿看着刘必泰装比,气不打一处来,只能期许他诗文不通,好让自己扳回一城。
刘必泰吊足了胃口,听到姚公子折扇啪啪的声音,知道过犹不及,身后这位可不是有耐心的主,当下抬起右臂,声情并茂的吟诵起来:
“赋得……”
正当刘必泰攒足气势,准备一泻千里时,自那不远的清凉观里,一阵狂笑声由远及近。
“哈哈,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赵有才终于酒醒,好诗就好酒,昨夜是畅快非常,早起仍然是神采飞扬,远处青山白雪,近处松柏低头,赵有才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将昨日那半阙词吼了出来。
嗯……
啊……
亭中众人一惊,即便没有有林大同砖头在前,这几句也足以让人震惊。一个个翘首企盼,注视着清凉观方向,静等下文。
刘必泰半张着嘴,一口气憋在丹田,将手举在半空中,良久才无力的坠了下来,
亭子里的人满心期待,隔壁房躺着的李余确实一肚子我去,索性用被子将头一蒙,任由那便宜师父折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