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星耀天邑没多久，青晏喝了点粥就休息了。

大概是潜意识里地习惯，她没锁房门。江璧辰很自觉地进去照顾她了。

本来只是想看一眼有没有什么异常的，结果眼见着她脸颊烧得通红，得，又发烧了。

江璧辰还没照顾过病人，记忆中也没有被谁照顾过。大概他命硬，也没发过高烧什么的，偶尔感冒了或者发低烧，多喝热水也就过去了，甚至没有怎么吃过药。

但是跟青晏一起住以后，好像自然而然就会了，并且拧毛巾的手法娴熟得堪比食堂大妈抖勺子的技术。

青晏原本睡得不太舒服，眉头一直锁着，这会儿大概是舒服了，眉眼舒展开来，比五月的风还要温柔。

江璧辰却高兴不起来。

青晏……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或者说，面前这个女孩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优秀却并不出彩。

明明她根本没对他说过几句话，没在他面前做过几件事，但他总是隐约感觉到，她曾经失而复得的自信不见了，直面现实的从容不见了，她的倔强，她的如同路边野雏菊一样安静却热烈的生命力不见了。魂不守舍的。

她不是……不对，她就是陈青晏，但也只是“陈青晏”而已。

可江璧辰无法判断她是刻意在逃避什么，还是真的忘记了她生活中最真实的部分。

离了那起旧案，离了她这几年的孤注一掷，离了柳德米拉这个名字，她还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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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晏醒了。看一眼手机。3：23

今晚她没有做梦，没有梦到往事，也没有梦到那个稀奇古怪的……什么殿来着……

但是月光寂寂，总给她一种遗失什么的失落感。

是因为姐姐的离去吗？

青晏初中那会儿住校，几乎每周回家林冉都会当面说羡慕她，羡慕她成绩好，腿长，会弹钢琴，会跳舞，有男生追，等等等等，但是正在气头上的姑母听了就更生气：“腿长能当饭吃？”；到了青晏上高中时，林冉在外地读大学，每回放假回家碰上青晏也会吹彩虹屁，但是频率低了很多，高二那会儿还时常没好气地数落自己，比如“怎么还不去洗澡都几点了”云云。

青晏真的挺烦她的。可是细细想又会奇怪，当年带着自己堆雪人的姐姐怎么现在和自己关系这么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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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是学心理学的。不知为什么自己患上了心理疾病。好像是从林冉上了大学开始的。

小时候林冉就是老师眼里的乖孩子，好学生。虽然不聪明，但是很认真。所以三好学生总有她一份。而青晏呢就是典型反例，女孩子里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她了。虽然挺聪明，多才多艺，但三好生绝对与旷课、撒谎、不写作业的孩子无关。青晏从小很羡慕姐姐的——虽然林冉有点嫌弃自己。

到了初中那会儿，父亲费尽心思让青晏进了市重点，没有按规矩就近入学，青晏大概开了窍，开始认真起来，加上本来就不笨，成绩一直稳居年级前二十——这对小学一直中不溜、只有语文英语较突出的青晏来说，算很不错的成绩了——偶尔还能在前三晃一晃。但是林冉没有这个机会，因为姑母消息闭塞，她错过了报考好学校的时间，只就进读了初中，成绩大概在中上游，后来高中也没考上重点中学——连锁反应一样的——高考也没考上一本。

林冉的父母长期分居，她父亲每次回家几乎都要和她母亲吵上一架。林冉还小的时候会因为她母亲同意青晏寄养在她家而吵架，林冉长大了就因为林冉考得没有青晏好而吵架。

青晏其实是亏欠林冉的。

可是林冉后来那些绿茶气息浓郁的话让她心里的愧疚逐渐消散了。青晏有时情绪不好了甚至会恶毒地想：就算没有她，林冉地父母也未必不会吵架，就算林冉上了重点中学，就她那个脾性也没什么前途。

不过林冉后来的性格真的不好。

对话时抢人话头，无论是安利什么还是争辩什么都喜欢打断对方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想说的——也不能说打断，她通常在青晏说出“对了，我……”时就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有时她那长篇大论的各个段落之间空隙超大，青晏本以为结束了，一开口她又继续说了。青晏也不知是脾气好还是无所谓，习惯了林冉之后就把那些话当耳旁风，末了冲对方笑笑应和几句就撤，也没敢说她什么。

因为姑母心平气和指出她毛病的时候她当即升高分贝开始辩论，怎么说都是她有理的模样。不敢惹不敢惹。

林冉从前的闺蜜因为男友出轨得了抑郁症，她还在家里饭桌上吐槽过：“我是学心理的，她这个肯定不是抑郁症。要是真的话干嘛把医院的诊断书还有药都发到微博上？而且抑郁症的诊断书那还不容易？心理疾病除了问你话给你填调查问卷又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你看着那些选项往严重了选就是了…………”（此处省略一堆诛心之言）

青晏一个局外人听着都寒心。她甚至还试图让林冉的态度软一点：“她发微博可能只是寻求安慰，然后恰巧那上面大都是不认识的人啊……”

“安慰？！我安慰她了啊，她又听不进我说的话……”林冉的长篇大论又开始了。

青晏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林冉是怎么安慰的。关键是人家情绪正低落呢，真的是寻求什么解决方法吗？只是寻求一个人的陪伴和共情罢了啊。林冉既然是学心理的，此人就算不是闺蜜那也是病人啊，就这样恶意揣测别人真的好吗？退一万步讲，就算那人真的是装的抑郁，她干扰到别人了吗？她的目的不算难办也没有恶意吧？纵使其中千千万万种可能，林冉也不是当事人，能理解为愚蠢就不要理解成恶意啊。

青晏没有再试图与林冉交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