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您看我这鼻子,是彻底破相了!”老钱跪在鬼衙门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那表情,那声音,真是闻者流泪,见者伤心啊。
府君皮笑肉不笑,瞅瞅在一边吊儿郎当站着的洪渊,又看看下面泣不成声的老钱。
“你需要我做什么主啊?”
老钱抹了一把泪,气得哆哆嗦嗦地指着洪渊,控告:“就是她!一定是她!昨夜趁我不备袭击我,还给我打了鼻环羞辱我!”
府君望向洪渊,一碗水端平的语气问道:“可有此事?”
洪渊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地说:“小人冤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夫君又好整以暇地看向老钱,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老钱声调顿时高昂了许多,“她撒谎,阴间还有谁能在阴军眼皮底下作案,还不被发现,必定是她。您看她没睡醒的样子,一定是昨晚没睡,干坏事去了!”
洪渊抱臂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昨晚没睡?”
老钱像是抓住了她话中漏洞一样,眼中精光乍现,高呼道:“承认了,你承认了!”
洪渊任他疯魔了几声,才慢悠悠说道:“我昨晚是没睡,却是去参观拔舌地狱了!并非干什么坏事。”
老钱继续指责,“你胡说,大半夜参观拔舌地狱?鬼才信呢!”
洪渊摊手,“我刚得了府君赐的腰牌,自然得好好利用。哪像钱大人您,得了差事知道劳逸结合,放着忘川中鬼魂的生死簿那么一大摞不管,还能安然休息。”
府君眉毛一挑,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重要信息。
老钱张口结舌,思量半天才转移话题,“空口白牙,谁不会说?你有证据吗?你没有证据,你就是最有嫌疑的人!”
洪渊假做思考状呆愣了片刻,才缓缓答道:“拔舌地狱的鬼吏应该都看到我了!”
老钱忙用乞求的眼神看向府君,府君秉公执法的笑笑,命人传唤。
不一会儿,拔舌地狱的鬼吏便被带了上来,平生没见过这阵仗的鬼吏,紧张的两手交叉,紧紧攥着。
没等府君发话,老钱已经冲上去,一把攥住鬼吏的衣领,那酒糟鼻已经快抵住他的鼻尖了。
“你快说,昨晚你可见过此人?”
说着就指了指洪渊,双眼紧紧盯着二人,生怕二人用眼神传递信息。
洪渊大喇喇站着,任鬼吏看。
鬼吏一见这尊“瘟神”,昨晚在嘴里脑子里念叨无数次的回答浮上心头,一口回答:“见她进来溜了一圈,和人们聊了聊天就走了。具体聊什么,我只顾尽职施刑,也没听清楚。”
话儿说的滴水不漏,又流畅自然,虽然神情慌张些,却也挑不出什么错来。特别是为了办好差事,日夜不休施刑。与老钱新官上任睡大觉,形成了鲜明对比。
府君听了微微点头,又瞥了一眼那鬼吏。能思虑这么周全,几句简短的话,既答了问题,又不露声色的向自己汇报了工作。
如此会说话,说话语速、声调有如此顺溜,和那慌张的表情、直愣愣的目光形成了鲜明对比。若不是被人教的,又会是什么原因呢?那又是什么人,能让这个鬼吏心甘情愿学说这番话呢?
洪渊暗喜,这鬼吏真是毫无感情的背书机器呀。
老钱听完这番证词,攥着衣领的手继续收紧,像是要把鬼吏的衣领揉碎一般,双眼狠狠瞪他,从牙缝里恨恨挤出,“你想清楚了再说,欺君犯上可是死罪!”
鬼吏吓得两腿一瘫,将所有重量都集中在了老钱的手上。老钱的手腕瞬间感觉一紧,像是提了一坨死沉死沉的面团。没一会儿功夫,手酸腕麻,便提不动了,任他滑落到地上。
“府君英明,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呀!府君明鉴呀!”鬼吏瘫在地上,急慌慌的解释。即便吓得四肢无力,还强撑着磕头不止。
洪渊心底暗笑,这鬼吏胆小懦弱至此,再加上自己教的说辞加持,真是演得真假难分了。
真假如何,老钱自然不信,依旧不依不饶,指控道:“不可能,你一定是安排好了,设计好了的。休要胡言乱语!”
洪渊嘿嘿抱拳,“钱大人真是抬举小人!”
老钱见指控落空,继续转向府君求做主。
府君皱皱眉,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你又没有证据,我怎么给你做主?”
洪渊眸光一闪,这府君也是个凉薄之人,属下都成这样了,话里话外还透露着让他自己解决的意思。如此,不如再加把火。
“府君英明,可愿听小人一言?”
态度谦恭,低眉顺眼,她学着人臣该有的样子上谏。
府君显然受用,尽管知道此女不简单,还是微微点头,一副贤良明君的样子,让她大胆直言。
洪渊深深一揖,回话道:“忘川厉鬼居多,钱大人刚一上任难免遇上些棘手问题。这才一夜就成了这样,以后还了得?小人以为,不如等钱大人病好了,找到真凶了再回去领导,您看怎么样?”
言辞恳切,句句都为钱大人着想,声声都以大局为重。
府君略略点头,正要赞叹,就被老钱止住了。
“钱某没别的本事,就是专门会啃这些硬骨头。登记处理忘川厉鬼,我最在行。至于真凶,我可以慢慢找。”
想换掉我?没门!
府君一听,也是略略点头。一副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表情。谁说我都听,想听结论?我再斟酌斟酌。
洪渊一副了然的表情,也不催,也是顺着府君来,“方才也只是小人的浅薄之词,既然钱大人这么钢铁手腕,这么有才干,看来小人是多虑了!”
老钱冷眼瞪他。想害我丢了差使,没门!
洪渊无所谓地笑笑,又说了些恭维之词,拱手告辞离去。
行至忘川河畔,方正脸的上古士兵头儿浮上水面,眼含期待,却又碍于身份不敢明说,只得拐弯抹角的问道:“姓钱的,怎么处置了?”
洪渊笑笑,轻声道:“还得再加把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