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零一章 海棠无香(五)(1 / 1)翁竹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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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隆冬,沈西棠因为前些日子受了些风寒,正披着银狐雪裘坐在玉案前喝参汤。

眼看着汤汁见了底,碧珠却又替她端了碗药来,说是刚才忘记拿给她喝的,说这话的时候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给了她一方罗帕。

碧珠是宋玉安安排的专程为他俩传信的心腹,但若不是万分火急的事,宋玉安是不会让碧珠给她带信。

于是沈西棠喝完药后就匆匆遣散了周遭的宫女说是想歇息,待到确定四周无人后她方才悄悄打开罗帕,罗帕上却什么都没有。

她也不慌,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绿瓶倒了些水在罗帕上,一行龙飞凤舞的字方才显现出来:梅林一叙

她扫了一眼,将罗帕不动声色地揣进了袖里,又从床底翻出了一套宫女装,悄悄地从窗边翻了出去。

绕过层层眼线走进梅林,只见一尾藏蓝的衣角隐在红梅之间,觅影而去,原是宋玉安正披着毛皮披风负手立于茫茫白雪之间。

她轻轻地走近掸下了宋玉安肩头的几片雪,声音不禁也变得温柔:“梅林听雪,宋卿果真是好意趣。”

宋玉安转过身,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沾着银华的枝桠,缕缕暗香融着玉屑簌簌落下,似漫天飞花,如歌如画。

见沈西棠只穿了件宫女的单衣,宋玉安不由得皱眉:“陛下受了风寒,应当多注意龙体才是。”说着,便脱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肩上。

沈西棠拢了拢肩上的毛皮披风,一阵暖意袭来,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强装镇定道:“宋卿此番请孤前来所为何事?”

宋玉安将沈西棠身上的披风裹紧,淡声道:“棋子刚才传信给我,说是赵岐准备邀陛下今日去湖心亭赏雪,然后伺机动手谋反。”

赵岐是陈国的另一位丞相,一直对女子称帝颇有不满。

只是宋玉安背靠陈国第二大望族宋家,在朝中根基深厚,又深得先帝赏识,年纪轻轻便拜了相,故不论哪一方面都压赵岐一头。

而宋玉安作为宋家这一代的掌权者,和赵岐恰恰相反,很是拥护沈西棠,碍于宋玉安的势力,赵岐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

如今看来,是在酝酿一个大的阴谋。

沈西棠望着宋玉安被冻得通红的脸,露出几分疑惑。

“宋卿为何要告诉孤?”

“为何不废了孤拥护新君上位,为何要这样护着孤?”

她始终想不明白。

她知道,自她登基后,无数双眼睛盯着皇宫,数不清的人想把她这个女帝拉下皇位,若不是宋玉安护着,恐怕她现在早已沦为阶下囚。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与他本来毫无瓜葛,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她,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朝堂下。

难道

“先帝于臣有恩,临终前曾将皇上托付给微臣,微臣既然已经答应先帝,便不会食言。”

“原来是这样。”沈西棠低声道,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失望,不过她仍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那宋卿准备怎么做?”

“将计就计。”

“好。”

沈西棠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将披风还给宋玉安就匆匆赶了回去。

她回到宫里不出一会儿,就果然如宋玉安所说,赵岐派人传信来说是邀她酉时湖心亭赏雪。

冬日与臣子赏雪作诗是浪漫的陈国皇室流传下来的传统,说白了就是皇帝作诗,一群臣子在旁边拍马屁。

今年沈西棠登基的第一年,赵岐又是丞相,邀请皇帝登基后第一次赏雪的任务自然落到他头上来了。

这可惜,沈西棠第一次与臣子吟诗赏雪,就要沾染上血腥了。

沈西棠问了下碧珠时辰,已是未时末了,于是细细梳妆一番,特地挑了几件方便活动手脚的冬衣,以方便伺机逃跑,又在袖中藏了把匕首,方才出门。

金铃马车刚驶出宫,便见到宋玉安一身云绣藏蓝锦袍,襟前绣着雅致流云暗纹,乌发用羊脂玉簪高高束起,拉着缰绳坐在马背上,袍子上的云纹滚边垂落鞍鞯。

像是等候了多时,他发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雪粒,像雪中的一尊玉塑,仙姿卓然。

沈西棠看着却有些心疼,想叫他进马车避避寒,又碍于旁边的随从只得作罢,默默地看着他在茫茫大雪中骑着马漠然行于车前。

马蹄印一直延续到湖心亭,沈西棠身着深简云锦冬衣踏上了长堤,宋玉安目送着沈西棠上船后便假装有事离去。

沈西棠乘着舟渡至湖心亭,赵岐早已围着毛皮貂裘等候多时了。

沈西棠看了眼四周,按理说新帝登基后第一次与臣子赏雪吟诗这种事,应该会来很多臣子才是,可是这方亭子里除了赵岐和一些家丁便再也没有其他人。

她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袖中的手紧紧握住匕首。

二人寒暄了几句赵岐便提议饮些热酒暖身,沈西棠自然是配合地答应。

但她刚拿起酒杯,只听“哐”的一声,赵岐将酒壶摔碎,四周的家丁“嚯”地一声抽出长刀。

她急忙抽出匕首想要自卫,可是亭子四面把守的家丁已抄起长刀向她砍来。

说时迟那时快,刀刚要劈至她的脑门,四方湖面就轰然腾起了无数的黑衣人,冰冷的水花如滔天的巨浪,迸溅到肌肤上有刺骨的寒冷。

毫不意外地,两拨人马厮杀在了一起。

眼前兵刃交加,沈西棠急忙退避到一旁,舒了口气。

只是当她还在为躲过一劫庆幸的时候,忽然一个壮汉被踹飞了过来重重地撞在她身上,那时她正站在亭子边沿,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重心不稳跟着那壮汉一起掉了下去。

“嘭!”沈西棠虽轻,但仍是在水面重重地砸出了一个窟窿,一圈一圈的水纹漾开,飘着寒雾的水面已经不见她的踪影。

当时岸上的人明显也都被这一幕给惊到了,却无人敢跳下湖去,陈国的冬天素来冷得沁骨,这一跳还不知道要伤寒几日,就在众人大眼瞪小眼时,宋玉安出现了。

只见他把身上雪白的狐裘往那青石地板上一扔,想都没想就跳下去了。

腊月天气,湖面上还飘着一些被凿烂了的忽沉忽浮的浮冰。

宋玉安在水下一阵找寻,终于看见沈西棠,她似乎放弃了挣扎,闭着眼睛任由自己往湖深处坠落。

他心上一紧,急忙游了过去,抓住她的衣带后用力一扯将她牢牢锢在怀里。

他头一次发现她是这么柔软,这么瘦小,好像稍稍一用力就会揉碎了似的。

沈西棠难受得扑腾了几下,似乎喘不过气,只是犹豫了一瞬,宋玉安便捧着她的脸渡了几口气给她,方才托着她的腰游了上来。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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