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棠并不傻,她从卫庭珩看她的眼神中就看得出来卫庭珩对这桩家族指定的婚事并不满意。
这样一来就很好办了,她不想嫁给卫庭珩,卫庭珩也不想娶她,既然双方都不想成亲,等熬死了卫罡,卫庭珩成了卫家的掌权人,她再找个机会取消了这门婚事就行。
想着,沈西棠心中的不快散去了许多,便一心扑在了她的宋玉安身上。
她从小便被父皇忽视,母妃又去世的早,这样一个年轻,英俊,有才华,又处处维护她,保护她,教导她的男人在她懵懂的年纪出现在她身边,她理所当然地爱上了他。
她始终不忘每次自己在朝堂上遭到大臣为难的时候,他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样子。
固然她怕他,畏惧他的严苛,厌恶他私下对自己的不留情面,可是终究是爱大过惧的。
或许从他们第一次相遇,他在大雨中为她撑伞起,他便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枚心动的种子,随着后面两人接触得越多,那枚种子渐渐成长为树苗,或许后面还会长成参天大树。
可是,她这样小心翼翼地仰慕着他,喜欢着他,他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他是否也对自己有特殊的感情呢?
沈西棠日复一日的想着,猜着,却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
他们的身份不仅是君臣,还是师生。
他是教导她治国治世的老师,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大臣。若不是她是皇帝,不用对任何人行礼,否则见了他,按照规矩她还应该向他行师生礼。
而师生恋,为天理所不容,为世人所唾弃。
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就在沈西棠默默将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藏得严严实实,准备将这个秘密一直藏到死的时候,半年后,一则坊间流传的八卦,让她坐不住了。
宋玉安这样的人其实并不缺女人喜欢,尤其是在他年纪轻轻便当上丞相后,想嫁给他的姑娘两只手都数不清。
李太傅的女儿李鸢便是其中的一员。
李家与宋家交好,李鸢其实在很早的时候便喜欢上宋玉安了,这在长安城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有意思就有意思在,之前对李鸢视若无睹的宋玉安,最近不知道因何机缘,居然天天和李鸢在一起,前几天还亲自陪她游湖。
沈西棠暗中一打听,原来是李太傅看不过去女儿的一厢情愿,亲自出面牵线了。
李太傅的面子宋玉安肯定是要给的,于是便有了后面的事情。
沈西棠知道以后可坐不住了,她不敢表白,不代表她就愿意看到宋玉安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啊。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好天气里,沈西棠以商讨政事为由,将正在陪李鸢赏花的宋玉安临时叫到了拙政园里。
她假意拿出几本奏折同宋玉安商讨里面提出来的事宜,等到宋玉安长篇大论完,她翻了翻奏折,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宋卿,孤听闻你最近同李太傅家的女儿走得很近,可是有意于她?”
宋玉安看了她一眼,不卑不亢道:“回皇上,这是臣的私事。”
沈西棠吃瘪,心中一时又酸又气,僵硬地挤出一个微笑:
“宋卿误会了,孤只是觉得宋卿整日为国事操劳,也应该腾出些时间考虑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倘若宋卿有意于李太傅家的女儿,孤便做个主为你们赐婚,也算是给宋卿这两年来尽心尽力辅佐孤的赏赐。”
话刚说完,沈西棠就后悔了,要是宋玉安听了真的要她赐婚可怎么办啊?
想着,她的手指不由得捏皱了奏折的一角。
宋玉安瞥了她手指一眼:“谢皇上好意,但陈国未兴,边境又乱,微臣不敢轻言儿女情长。”
沈西棠松了口气,嘴角不经意间上扬。
但她的目的并不止此。
只见她作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宋卿一片赤诚之心,孤很是欣赏。只是宋卿这样以天下为先的人,不知怎样的女子才能入宋卿的法眼?”
宋玉安浑身一僵,悄然握紧了拳头。
他低头看着沈西棠。
沈西棠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上燥热无比,就见他头一次对她露出温暖的笑意:
“微臣喜欢的女子,并不是别人眼里算好的女子。微臣喜欢的女子,是脾气很倔,很固执,性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有时候给人感觉很聪明,可有时候又让人觉得蠢笨无比,可更多的时候很可爱,让人想保护她一辈子的那种女子。”
“她不见得被所有人喜欢,却是臣愿意用一生去守护的人。”
沈西棠心跳如雷。
她呆呆地想,他说的那种脾气很倔,很固执,性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很笨,更多时候可爱的女子,莫非是
她浑身抖了起来,头脑空白,张着嘴巴,激动得说不出来一句话。
她不敢想,她还是不敢想,因为她找不到任何他喜欢她的迹象,也找不出自己被他喜欢的原因。
她的指甲狠狠掐进手心,极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
自己虽然和他说的特征大部分都对的上号,但和他说的可爱和笨却不沾边。
她可不觉得自己可爱,也不觉得自己笨。
可是,万一在他眼里自己是这样的呢?他不是老是因为她背不出来书说她“这么简单都记不住”、“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浆糊”吗?
这是不是代表着,在他眼里,自己其实挺笨的?
沈西棠虽然想到这里有些生气,但是还是继续“推测”。
还有他说的”更多时候很可爱“,会不会就是世人口中所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呢虽然她并不可爱,但是因为他喜欢她,所以不可爱也显得可爱了。
沈西棠的理智已经完全被感情冲垮,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宋玉安口中说的那种女子,一时间内心的欢喜都快冲上天际了。
她强装镇定道:“宋卿喜欢的那种女子,虽然不为大众眼光所看好,却别有一番味道。若是宋卿真的遇见了,记得一定要好好待她,珍惜她,不要放她走。”
宋玉安原本微笑的表情僵在了脸上,那双沉寂的眸子突然染上一丝希翼。
他看着她,喑哑道:“哪怕,她已有婚约,也不要放她走吗?”
沈西棠浑身的血都冲上了脑门,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那一瞬间,她就像一只被扔进沸水里的冰狮子,身心都化为沸腾的起热流。
原来她的猜测都是真的他竟然对自己真的有意
她恨不得马上颁布圣旨取消婚约跟他走,随便他去哪,天涯海角也无妨,只要他肯说出那句话。
可是,她不能,她是皇帝,是大陈皇室这一代最后的子嗣,她若是走了,陈国就该跟别人姓了,这和改朝换代有何区别?
沈西棠用最后残存理智道:“若是你真的喜欢她,她又有婚约的话,这要视情况而定。倘若她和她夫君是真心相爱,你应该趁早收心,及时收手,斩断你们之间的联系。但是,倘若她是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下的婚约,她本身对夫君没有感情,她又愿意跟你走的话,就不要错过她。”
她看着他,眼里一片希翼。
他,听懂她的暗示了吗?
只见宋玉安整个人犹如醍醐灌顶,他跪下,眼里有光:“谢皇上提点。”
沈西棠一愣,慢慢绽出一个甜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