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布下的仙障完好无损，而这个凡人就这么切切实实地出现在我眼前。委实有些匪夷所思。

想起今天说书才说报恩会把自己搭进去，不太划算。可是，我救了他，那要报恩也是他报恩，和我无甚关系。转念又一想，我师父毕竟一直循循善诱，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云云。佛经我不好好学，但是，救人这方面，我可不能丢了我师父的脸。

只是，我的医术着实有些上不了台面。

这个凡人有些沉，本想将他背进去草屋里，这难度对我来说略有些大，于是，我将他拖了进去。这一路上似乎也撞了不少东西，增了不少伤处。想想总都是要医治，一处也是医两处也是医，我便释然了。

我的医术上不了台面是有原因的。在普陀山这五万年，唯一能跟我打打架的就是小麒麟，每每却被我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其他的师兄弟都修的静心禅道，平素都喜欢对着我念般若经，一点打架的兴趣都被念没了。而且，他们一个个医术都是出神入化，日常有些用得着医术的地方，都是他们解决，根本不需要我。我遭天劫那次，也是师父和几个师兄弟照看的，诚然，我那时候只能躺着，也动不了。

不过，治疗这凡人的小伤还是应该约莫没有多大问题的。

而残酷的事实是，我挖空脑袋想出来的所有术法似乎都不管用，这让我有些气馁。他全身的血怎么也止不住，昏迷不醒也有很久。我记得医术课我打盹的间隙，好像听到过凡人长时间血流不止会死。但是，我似乎又还隐约记得有止血草的存在。

这座东岐山似乎是个灵宝药材的宝库，我记得初来这里时，太乙师叔就感慨过，这里钟灵毓秀，四季分明，适合很多珍稀药材的生长，总之就是很值钱。大概是因为，我和他还有那个小侍童一直在凡间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导致，他有些捉襟见肘，所以看到值钱的东西时，眼睛都会放光。不过，师叔还没来得及挖了这里的灵芝参草，就被师祖召了回去。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我，一定要把这里的宝贝守好。我对这里的药材都不甚感兴趣，也是因为我的草药学学的极糟，再珍贵的药材在我这也是暴殄天物。

不过为了这个凡人，我竟然把压箱底的《世间百草集》和《药王守则》翻了出来。强忍着困意，终于让我翻到了止血草的图样。

我给那凡人简单包扎，也是为了不让他的血把我的床弄脏。然后腾了个云去找止血草了。

这百草集里的图样画的实在是有些敷衍，我比对着图样，找了七八种差不多的草，也不知道哪种是正儿八经的止血草。反正一起带回去，轮着试。再不济，总归有一个是止血草。当然，如果这凡人气数该绝，一个都不是，我也是尽力了，对得起我那循循教导的师父了。

以前看的话本子里，还有说书先生讲的书里，都是一刀毙命，再不济，两三刀也能让凡人死的透透的。可是这个凡人全身上下大概有十几处伤口，虽然昏迷不醒，却是仍然活着。可能是应了那句命不该绝。

我把几种草分别碾成了糊糊，再轮着敷在他的伤口上。救人果然是个精细活，比打架都累。待把他的伤口都上好了药，我额头上已经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了。

救人太累，还不如打架来的痛快。

我坐在桌边，一边啃着果子，一边看着他，一边撑着头。许是太累了，我竟然睡着了。

待我第二日醒来，这凡人竟然也已经醒了。他双眼无神地看着我，好像思想还很混沌。

我瞅了一眼桌上那一滩口水，拂袖擦了，清了清嗓子，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威仪。

“你全身是血躺在我屋子门口，是我救了你。”我感觉自己说话有些不太顺溜，可能是饿了，“呃，那个，我是你救命恩人，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