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祁愣了数秒,然后大笑了起来。渐渐止住笑后,靠近了一步,俯下身凑到云初梦耳边,语调暧昧。
“或者,你想留下来试试?”
温温热热的气息喷在颈边,绯色从脸颊一路红到了脖子根,云初梦连忙退开两步,拉开了与栗祁的距离,笑得尴尬。出口的话,竟断断续续的。
“不用了…我没…那意思…你还是找别人吧。”
栗祁又一次笑出了声,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兴味十足地看着她。
“不用急,你有的是机会来这里。”
云初梦当场愣住,试图听懂他的话。
“你…什么意思?”
“因为…你即将是我浣月国的皇后。”
“别开…玩笑了。”云初梦讪笑着退后。一边摆手一边安慰自己,肯定是她幻听了。
“你看朕像是跟你看玩笑吗?”栗祁眯了眼看云初梦。
“肯定是玩笑,对不对?呵呵…呵呵。”云初梦继续后退,怎么也不愿相信他的话。
然而,栗祁并没有给云初梦逃避的机会,长手一勾,云初梦就又被他拉回了身边。抬眸看他,眼中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朕不是开玩笑。你即将是我浣月国的皇后!”
“不是…骗我?你刚才和祈风
说的,就是…这个?”该死,云初梦怎么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啊。
栗祁犹豫了一下,轻轻点点头。
“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宫女,你没理由册立我为皇后的,你究竟想干什么?”云初梦瞪着栗祁,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栗祁凝视了她很久,脸上重新漾起一个笑容,眼中涟漪点点,复杂莫测。
“果然是个不一般的丫头。”栗祁似自言自语般,声音淡淡的:“理由的话,是…”
云初梦光顾着听栗祁的话,没料到他竟突然俯下身,吻向了自己的眉心。
温湿的感觉使云初梦浑身一颤。
“啊!你干吗?”
云初梦猛力推开他,扬起右手就向他挥过去。然而举起的手尚未落下就在空中被栗祁抓了个正着,一个扭身,连同另一只被压在了身后。
“栗祁!你究竟想怎样?”云初梦愤然怒道。
栗祁没有回答她,而是将她推到了一块大铜镜前,声音淡的听不出情绪。
“你看看镜中的自己吧。”
云初梦疑惑地抬头看向镜中。白皙的瓜子脸,弯弯的柳眉,不是太大却有神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与嘴巴,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容颜浮现在镜中。
只是这张容颜的眉心,此时却有一颗红痣,异常醒目。
“这是什么?”云初梦震惊地靠近铜镜,早已重获自由的手,轻轻抚上眉心,声音有丝颤抖。
“破星的印记。”栗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冽微寒。
云初梦转过身看着他,等待他的解释。
“上古典籍中有记载,千月皇后乃破星降世,得破星者,得天下!”
云初梦哈哈大笑起来,简直是荒唐?云初梦笑得肚子都疼了,许久才站直身,面上含笑,语气尽量放平缓。
“皇上!你可别告诉我,我是什么破星转世,得到我就可以得到天下。实话跟你说了,兵法计谋、治国战略,我可样样不通,你若娶了我,只会多一个好吃懒做的米虫,你可想清楚了,别到时后悔。”
“你自有异能,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栗祁不理睬云初梦的挑衅,淡淡答我。
“你真要让我当皇后?”云初梦不信邪地又问了一遍。
“是。”栗祁斩钉截铁地回答。
云初梦颓然地垮下脸,谁能来告诉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云初梦居然被人逼婚了,当的还是皇后?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哎!”
这是云初梦第一百零一次叹气。
从一小宫女直接一跃成为皇后?是不是太夸张了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麻雀变凤凰?
坐在月影宫的梳妆镜前,云初梦看向镜中,清秀的眉眼,看了十几年的脸再熟悉不过了。可眉心的那点红,却让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云初梦抓起绢帕,往眉心狠狠擦去,可直擦到眉间红了一片,那点殷红依旧没有一点掉色的迹象。
奇怪,这是什么点上去的?云初梦凑近了镜子,仔细研究。
“娘娘。”身后一大群宫女一句“娘娘”喊得她头皮发胀。
云初梦烦躁地一拂梳妆台,“乒乒乓乓”,各种首饰物件滚了一地。
“我说了不嫁!回去告诉栗祁!不嫁就是不嫁!”
云初梦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床前,气愤地坐下。看着仍跪在地上的十多个宫女以及她们手中捧着的凤冠霞帔,头痛到不行。
那日离开清辉殿后,栗祁就派人将我送到了月影宫。据说,这是历代皇后的寝宫。
看着不比栗祁寝宫差太多的月影宫,云初梦只能无奈暗叹:栗祁这回是玩真的了。
开始两日,倒还清净。栗祁也没再出现,每天只有几个宫女按时给她送来丰盛的饭菜。
可到了第三日天未亮,十几个宫女就浩浩荡荡地进了月影宫,把尚在会周公的云初梦直接从床上拖了起来,沐浴熏香,云初梦一直昏昏沉沉地任她们摆弄,直到被摁到梳妆台前,才睁开仍然沉重的眼皮,瞥了身后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你们要干吗?”
云初梦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转身看向面前十多个宫女。
“娘娘,奴婢已经跟您说过了,今日是大婚之日,奴婢们是来伺候娘娘更衣打扮的。”一个着翠绿色衣服的宫女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说道。
云初梦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昨晚唐佚倒是来过,还带了份什么圣旨,可是没念两句,就被她不耐烦地喝止了。
当时看唐佚有怒不敢言的样子只觉好笑,也没管他之前念了什么。最后他将圣旨双手奉承给了云初梦,只说了句“请娘娘做好准备。”就退出了月影宫。
现在想来,难道他昨天来念得是大婚圣旨?
云初梦讪笑着对面前翠绿色衣裙的宫女说道:“姐姐,你们别和我开玩笑了,你回去帮我告诉栗祁,就说我是不可能嫁给他的,让他重新考虑一下,好不好啊?”
一听云初梦的话,面前十多个宫女全跪了下来。
“娘娘开恩,请娘娘尽快更衣妆扮,若误了吉时,奴婢们担当不起!”翠绿色衣裙的宫女开口说道。
云初梦苦口婆心地再次开导她,可半小时后,看着仍跪了满地的宫女,云初梦只能颓然地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直到她们又一声“娘娘”,把她的魂喊了回来,云初梦才发现问题并没有解决。
“我说了不嫁!回去告诉栗祁!不嫁就是不嫁!”
云初梦冲着面前的十多个宫女大喊,早已失了先前的好脾气。
“请娘娘尽快更衣妆扮!”
怎么一直是这句话?云初梦半个时辰的好言相劝,宫女每次都只这么回她,害云初梦到后来都怀疑,她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话。
不想再理面前这群难缠的宫女,云初梦鞋子一蹬,侧身往里躺下,阖眼睡觉,看谁厉害!
但是没躺下多久,门口就传来内侍大声的通报。
“唐将军到!”
唐佚?莫不是栗祁让他来劝她去的?心中这样想着,云初梦依旧躺着,一动不动。
“怎么娘娘还未更衣?”
唐佚冷冷问道,使偌大的月影宫温度骤降。
“奴婢该死!”翠绿色衣裙的宫女惊慌失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用的东西,全部拖下去斩了!”
唐佚的声音冰冷无情,使云初梦不禁也打了个寒战。身后传来侍卫的沉重脚步声,宫女们一个个嘤嘤哭了起来,顿时心里烦躁难耐。
“住手!”云初梦忍无可忍地从床上坐起,大声喝止正在拖拉宫女的侍卫。
唐佚大手一挥,侍卫们全部停下了动作,站立在一侧。
“娘娘有何吩咐?”唐佚面不改色,冰冷的面容让云初梦看了心中一瑟。
“你凭什么杀她们?她们没做错什么啊!”
“回娘娘,皇上有旨,未能侍奉好娘娘的宫人,一律处斩!”
“可是…”云初梦的话未说完,就被唐佚打断了。
“请娘娘稍候,臣马上遣其他宫人来替娘娘更衣妆扮。”说完,一个眼色,侍卫们又开始拖拉宫女。
宫女们又一次哭开了,一个个瘫软在地,任凭侍卫拽起,拖向外面。
“等等!”眼看一个宫女即将被带出门外,云初梦连忙出声制止:“我不要别人服侍,就她们好了。”说完,云初梦狠下心,快步走到镜前坐下,催促道:“还不快放人过来?误了吉时,谁担待?”
侍卫们终于停了下来,宫女们一个个惊恐未定,面面相觑。
“娘娘已经开口了,你们还愣着干吗?”唐佚声音冰冷,吓得宫女们连忙爬起身,簇拥到云初梦身边。
唐佚冷冷看了一眼,便领着侍卫退到了门外。
云初梦麻木地坐着任宫女们摆弄,心里忿忿然,却无办法。
待一个时辰后,云初梦站起身,只觉头重异常,身体也僵硬了。望向镜中,大红宫装,锦带玉袍,高髻云鬓,珠钗凤冠,耀眼得让人陌生。
云初梦自嘲地笑起来,这还是她吗?由宫女扶着迈出一步,竟踉跄得险些跌倒,回头一瞧,只见长长的裙摆被踩在了脚下。心下郁闷无比,就算结婚,也不用让她顶着这身行头去吧?还不把人累死!
出了月影宫,由宫女搀扶着上了鸾车,却不知要去到何处。虽然刚才梳妆时,翠绿色衣裙的宫女有讲大婚程序,可她心神恍惚,一句都未听进。管它呢,走一步是一步,反正她没打算真嫁给栗祁。
行了一程,下鸾车时,发现面前是一祭台。抬眸看去,高高的祭台上,此时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飞龙黄袍加身的栗祁,而另一个是白衣广袖,飘飘如仙的祈风。
由宫女搀扶着步上祭台,云初梦心中更加疑惑:这浣月国的婚礼真是奇怪,怎么好端端地跑祭台来了,究竟是要做什么?后悔刚才没好好听流程。
步上祭台后,宫女将云初梦送至栗祁身侧,与他并肩站立面向立于最高端的祈风。
金色的流苏珠帘遮挡了部分视线,却依然可以清楚看到祈风冷肃的脸上闪过的复杂神色。
“请皇上皇后滴血盟誓。”祈风的声音从祭台顶端传来,肃穆而深沉。
一个侍女端上了一个托盘,跪在了云初梦和栗祁的面前。托盘中有一个玉器,弧形广口,样子似碗,却比碗大上许多,此刻里面正盛着什么不知名的液体,透明清澈。边上是一把嵌着宝石的匕首,金灿灿的光晃得刺眼。
栗祁跨前一步,拿起匕首就往腕上一划,顿时鲜血溢出,滴入玉器,将原本清澈的液体染成鲜红。
云初梦怔怔地看着玉器,未回神时,栗祁已将匕首递到云初梦面前,面上含笑。
云初梦惊恐地看着他,随即拼命摇头。这不是割腕吗?她可不干。
退却着想逃跑,却被栗祁一把拉住,拽至身前。未等云初梦惊呼,刀子一划,腕上鲜红冒了出来,滴入器皿中,与栗祁的鲜血融为一色。
手上有着隐隐的痛楚,云初梦大惊失色地想用手去捂,竟被栗祁拦下了。这是割腕啊,不止血会死人的。
抬头狠狠瞪他,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是轻松淡定,没有一丝惊慌。
云初梦心中只觉更加郁闷。
“没事,一会儿就好。”栗祁轻轻开口,声音柔和如沐春风。
云初梦愣愣地低头,发现手上的刀痕已经消失不见,细腕白皙,就像从未被划破。
诧异地抬头看向栗祁,不明所以,而他眼底笑意更甚。
“臣等祝皇上、皇后百年好合,福泽苍生!”震耳欲聋的声音,使云初梦惊得猛一颤抖。侧首看向祭台下方,密密麻麻跪满了各色朝服的官员,此时一个个俯首弯腰,行着跪拜大礼。
云初梦额头降下三条黑线,刚才怎么不知道,下面还有这么多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