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沣看着她那副如获至宝的欢喜模样,自己竟也甚是开怀,跳动的心脏突然加快了速度,他忙攥住了腰上的玉牌转移自己的紧张,目光忽有些闪躲起来。
“知,知音难遇,今日,今日在下有幸,不知,能,能否知晓姑娘芳,芳名?”
“啊?”女子一愣,想着沈沣今日来彬彬有礼的言行举止和周到之处,都说少女心事总怀春,她脸上渐渐布满了红霞,却不失大方道:“小女子姓苏,名无忧。”
“苏无忧。”
沈沣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心里有几分羡慕,也有几分惊讶,羡慕的是从这个名字,不难看出,这姑娘的父母对她的疼爱,惟愿她一生无忧,惊讶的却是,这样的姑娘有父母娇宠,却没有不讲理的性子。
这样想着,对苏无忧的好感,又多上了几分。
谢绝了沈沣的相送,苏无忧带着丫鬟匆匆赶回家去,自这日起,沈沣渐渐有些魂不守舍了,就连德海也有些不知来由,倒不怪他,毕竟他这个身份,也无法了解少男少女的青春悸动。
是啊,少男,哪怕已将为人父,这个时候的沈沣,也不过才十九岁。
大概是自小无人关爱的原因,沈沣对于感情却是有些不自信的,尽管已经查清了那女子的身份背景甚至住处,却不敢上门,生怕太过唐突惹恼了佳人。
德海看着时常下着棋的沈沣突然发呆,渐渐明白些什么,却又不敢多嘴,毕竟,那名叫苏无忧的女子出身富商之家,是朝堂上那些文人清流最为鄙夷的一种,若是纳妾倒不是大事,可看沈沣这模样,怕是要立为正妃。
可堂堂储君娶一商贾之女,那是万万不能的!
作为奴才,海德只能期待,两人不会再见面。
按理说,沈沣只敢想却不敢追的这样的直男也不应该有对象,可缘分,又是谁能说的清的事呢?
两人再次相遇,却是在七夕灯会,德海跟在一身儒袍装扮的沈沣身边,暗暗提防着所有女子,却不料戴着面具的沈沣和另一名戴着面具的瘦弱男子猜谜较起了劲。
一问一答再反问,实是难分高下。
“此字不凡仅四笔,无横无直无勾曲,皇帝见了要起身,圣人见了要施礼。”
德海认真听着,摸不着头脑,沈沣一细想,便答上:“父亲的父字!我有题: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瘦弱男子沉吟片刻,答道:“是画!我有题:似鸟不是鸟,爱在高枝唱,夸口都知道,其实全不晓!”
“不是鸟……知道……”沈沣眼睛一亮,道:“是蝉,民间也叫知了!再来,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瘦弱男子立马接上:“是风!再来一题:头上红冠不用戴,满身雪白走将来,平生不敢轻言语,一叫千门万户开!”
“头上红冠不用戴,满身雪白走将来,平生不敢轻言语,一叫千门万户开?”
沈沣垂下头想着,这会是个什么,怎么他从未见过?
半晌没有答案,那边瘦弱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可有想到答案?”
沈沣摇摇头,坦然一笑,行了拱手礼道:“这位公子高才,在下甘拜下风,只不过兄台刚才的谜底,能否透漏?”
他实在好奇的紧。
那瘦弱男子隔着半张面具笑的恣意,却没笑出声来,反而有些女儿姿态的轻轻抬手,用袖子虚掩着,颇有些大家闺秀的礼仪风范。
笑过之后,那男子才打趣了一声:“公子家中不养公鸡的么?”
沈沣一愣,君子远庖厨,厨房那等地方他自是没有去过,哪怕是在宫中最艰难的时候,御膳房也是要准备他的膳食的,此时认输,亦是心服口服。
每年灯会人潮汹涌,沈沣正要开口,抬头却见那瘦弱男子后面有人挤过来,眼看瘦弱男子就要被撞倒,沈沣叫一句小心,便伸手将人拉了过来。
突然间的动作撞脱了瘦弱男子的面具,连带着高高束起的头发都被扯开,沈沣定神一看,又惊又喜,这哪是什么瘦弱男子,分明是前段时间见之不忘的那位苏无忧苏小姐!
“是你?”沈沣忍不住出生问道。
而苏无忧被人撞破,短暂惊慌之后,瞬间警惕的与沈沣拉开距离,听到他这句话又有些疑惑,问道:“公子认得我?”
沈沣摘下面具,道:“想不到苏小姐棋艺非凡,猜谜也是出类拨萃,沈某实是心服口服。”
“原来是你!”苏无忧惊呼一声,想到此时自己窘状,又有些气恼,沈沣将她变化的神色收入眼中,却只是微微一笑,问道:“我让人租了艘画舫,苏小姐若能信得过我,不如上画舫梳洗一番?”
“这样啊……好吧,多谢公子。”苏无忧略一想,便大方应下。
德海眼皮一跳,再想阻拦已来不及,便看着沈沣领着苏无忧到画舫所在,单独让她上去更衣梳洗。
而这一夜,那位女子大胆邀约沈沣游湖,两人从诗词歌赋到琴棋书画,直说到花灯会结束,还有些意犹未尽。
临别之际,沈沣壮着胆子送出表示情意的玉佩,苏无忧大方收下回赠一枚荷包,两人,便自主定下了婚约。
回去的路上,德海看着傻乐的沈沣,还是上前提醒道:“爷,那苏姑娘,毕竟是出身商户,你这样……”
“闭嘴!”沈沣收起荷包,不悦的呵斥,道:“出身如何?她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心悦的女子,父皇后宫嫔妃如云,母妃和我受过多少委屈他可曾问过一句?我从小便发誓,日后绝不让我的妻儿如我一般,德海你记住,无忧是我心悦之人,你是陪我一起大的,你明白我的性子。”
德海低声应下,心里叹了口气,不敢再多说。
而次日,沈沣进宫请旨,德海没跟进去,却能听到殿内传来意料之中的皇帝暴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