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需要砍死老国王。”

特里普斟酌了许久，才对凯瑟琳说出这句话。

“可真够直白的，我以为你还要铺垫一下。”，凯瑟琳举起茶杯，“而且你和我说这个有用么。”

“你肯定会杀他，所以我来跟你提个醒，别被人当作傀儡还不自知。”，特里普长吁一口气，“老国王有三个男孩两个女儿，其中不包括私生子。已知的私生子是一个女儿，是在教会（注：九囿大陆信主神教，主神教就是真实之书第一页说的“创世神创造天地，四主神创造九囿大陆”的四主神）做神职工作，这是被承认的私生女。”

“哇哦。”，凯瑟琳干巴巴地如此说道，“哇哦。”

“挺乱的吧？”，特里普颇为无奈地说，“这只是老国王的儿女。”

“他怎么做到的？”，凯瑟琳顿了顿说，“我是指……”

对此特里普挑眉。“老国王先后结了六次婚。”，他摆手说，“我只是列举一下如今有多么乱，这些也说不上什么。而且我的重点不是这个。”他探手端起茶杯：“我想问你除了砍老国王外的想法。比如说你怎么处理长老议会和老国王子嗣的问题。”说完他吹开水面的蒸气喝口茶。

“斩三族吧。”，凯瑟琳想了想如是说，“我是指长老议会。”

“我还想你如果要是斩老国王三族的话，那你自己就需要好好地斟酌一下了。”，特里普端杯说，“虽然你是侯爵的继承人，但是很难不保证会被后人说‘弑亲’。沾亲带故的事情可不好轻易下定则。”

“小猫，你想说什么？”凯瑟琳瞧向特里普。

“他们自己都在背地里争王位继承权。”，特里普露出友善的微笑，“所以关我什么事。”

“你这么恨他？”，凯瑟琳奇怪地问道，“尽管我并不想知道原因。”

“你猜我的父母怎么死的？”

特里普冲凯瑟琳举杯。

“怪不得。”，凯瑟琳俯身放下茶杯说，“怪不得你会来找我。”

于是特里普稍微惊讶地眨眼，他望向凯瑟琳，凯瑟琳也看向他，他们彼此通过眼神得知同样的讯息。“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了，凯瑟琳。”，他俯身凑近凯瑟琳，与鼻尖对着鼻尖只隔两只茶杯和一盏茶壶的距离，“我们是一类人，永远。”即后他带笑地坐回位置，凯瑟琳沉默地窝在单人沙发里。

“我们之间说了什么吗？”

茶雾没有彻底散开，特里普抬头，凯瑟琳对着他重复刚才说的话。

“我们之间有说什么吗？”

听懂她的意思后，特里普垂眸低笑出声。“没有。”，他双手搭在扶手上说道，“我可不记得我说了什么。”语气像是被晒于阳光下的正在融化的草莓味冰激凌。

“我也不知道我听见了什么。”，凯瑟琳起身，“你还有要和我说的么？特里普。”

被点到的人抬了抬下巴颔首。“看上去没有了。”特里普苦笑一声，凯瑟琳走到门边拉开门，门后玛雅已经不在原地了。

“接下来你是打算回家还是和我聊聊？”凯瑟琳转身问特里普。

耶西教会在莫斯利（注：结梦之国的首都）的边陲乡镇，靠海，距离纷扰的市中心要离得很远，安静祥和得好像连时光都不忍错身离去。一个穿着长裙的棕发女孩驻足在路的边沿，她抱着一大袋食材远眺大海，此时风不大所以海平面起伏很小，远远看上去像是张不断抖动的蓝布。紧接着有一声人在她的背后喊：

“蒂尼！”

德斯蒂妮转身，清风吹过，她看着身后橘色短发的小姑娘笑了。

“我在。”

当德斯蒂妮她们回到教会后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沉静，大堂的彩绘玻璃折射的阳光五光十色地照在台上的神像上，长椅上的书本仍旧还在原位。可一切还是隐约大不相同，身后高跟鞋踩在大理石表面的声音让她们顿时惊醒。阿比盖尔见到她们转身，抬手阻止身后的护卫们让他们停在门边。她走上前，那双眼瞳像是躺在天鹅绒中沉色的黑曜石。

“德斯蒂妮.罗茜.洛特。”，手扶是骷髅头的实木手杖被主人重重地点在地面，“我没说错吧？”

德斯蒂妮拉住旁边的同伴，她向前走到女孩的旁边，谨慎地挡住身边的那个女孩。“我是。”，她皱眉看向身着便服的阿比盖尔，“请问您是？”因为她是背对女孩的，所以她看不到女孩在目及阿比盖尔时骤变的神色。

“阿比盖尔。”，阿比盖尔站在门口背对阳光抬了抬下巴，“阿比盖尔.S.洛兰。”

传说中的二公主。

在德斯蒂妮慌神的时候，她身后的姑娘迅速向阿比盖尔行起鞠躬礼，动作幅度过大，德斯蒂妮稍微动了动脑子在阿比盖尔站到她面前时便了解阿比盖尔会出现在这里的缘由。“我都开始怀疑道森给我的情报了。”，她眯眼抬头对德斯蒂妮说，“不过看长相貌似是没错的……那好吧。德斯蒂妮，你难道连什么时候被人卖的都不清楚么？”她的声线偏沙哑，语气无需硬撑就足够冷。

经过阿比盖尔轻描淡写的提醒，德斯蒂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后的女孩始终没说一句话。“为什么？”德斯蒂妮问，阿比盖尔好笑地走过她直视前方单手压在那个橘色短发女孩的肩膀把她板起。

“对啊。”，她转眸看向那个始终低着头的女孩，“这是为什么呢？”

“我的父母需要钱买药……”

“你本可以把这件事情和我说，我们还能一起想办法。我可以去挣钱，我可以帮你买药，只要你说。然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什么对我？”，德斯蒂妮质问，“你是我在这里最信任的人！为什么连你也把我当作……一种可以随时抛弃的存在？”

“因为我允诺她一世无忧。”，阿比盖尔垂眼，“而她只需要把你引到我面前就可以了。不过听上去你似乎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件事？那就怨不得她。”

阿比盖尔松手。“妹妹。”，她对德斯蒂妮说，“我来接你回家。”紧接着她打起响指，侍卫立刻走进大堂拉走德斯蒂妮。

然则阿比盖尔并未离开，她走到那个女孩面前。“至于你。”，她伸出食指挑起女孩的下颚，“你的父母我自会接管。话又说回来了，欺瞒皇室。知道等着你的罪罚是什么？”她看着女孩惊恐的目光满意的松手，站在不远处未离开的侍卫即刻走上前押那个姑娘走出大厅。

直到周围静下来，阿比盖尔才长舒一口气，她转向神像。被放置在彩绘玻璃下的神像好似被笼上一层彩光，阿比盖尔走到神像前，她闭眼伸出手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俄而整理好袖口毫不留恋地走出大堂，教会门口的马车已备好，她坐上马车与夕阳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