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忘川一人一间屋子,怎会有第二个人,她便特地来瞧瞧。
百里忘川侧目,超脱世俗的眸光流转。她淡然地起身,将医书收了起来,而后缓缓挪步“嘎吱”一声开了门。
“无妨,不过一只老鼠罢了。”
橙子在开门的一瞬,便看到那人影瞬间消失,转而一阵风拂过面庞,窗延微微作响。
这客栈怎会有老鼠?
橙子面色微沉,而后一言不发地退后,替她关上了门:“那你好生歇息。”
客栈不远处,青衣公子淡然而立,素来温文尔雅的眸中,闪过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色彩。
江户北站在青木时川身后,霍然侧目,用余光看了一眼星云客栈。他不动声色的上前,轻声道:“主君,星云客栈中,有个隐匿极强的武功高手。”
“我知道,那定是她的人。”青木时川不急不缓地抽出玉面折扇,啪的一声敲开,折扇映照着星云客栈的影子,黑暗之中隐隐浮现出一个黑衣人影。
小斯见状,面色一凝,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此人竟如此敏锐,方才他一入百里忘川的房,他立即便发现了。此人一看便是星云大陆的人,可他们似并未得罪过这人,他又是何目的,跟随它们许久?
见小斯隐去,青木时川又啪的一下,收起了折扇。他淡静如水的声线低扬:“我总感觉,那位姑娘似曾相识。”
那位姑娘
江户北恍然大悟地点头。怪不得主君近日总让人跟着那位姑娘,却又没有其他的意思,只跟着。
他眸色微沉:“主君,那位姑娘不简单,她身侧之人也非等闲之辈,可她是星凛大陆的人,主君从未离开过星云大陆,又怎会与她相识?”
“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
怪只怪,它们到现在还以为,百里忘川是买磁石的幕后之人,而非安潇湘。
这一头,安潇湘战战兢兢地应付了夏无归,终于回到了小院中。
她一进门,便瞧见芷与星河抱在一块,一副父子情深其乐融融的模样。
殊不知他们已掐架了几百回合,偏又不敢搞太大动静被暗卫察觉,打到最后便直接抱在一块了。
安潇湘疑惑扭头,瞅了他们一眼:“你俩干啥呢?”
他俩不会入戏太深,真将自个当父子了吧?
芷见她归来,立即撒手放开了星河,恢复了优雅从容的姿态,缓缓起身,踏着猫步走向她。自然地挽上她的手,轻缓地道:“娘子,你没事吧?”
星河也优雅地支起身子,面色淡然地走了过来,站在她旁边。
安潇湘回忆了一番方才的情形,摇头轻叹一句:“没事。”
能蒙混过关一次是一次,只要在夏无归查出点什么来之前溜走,什么都来得及。
见她面色不太寻常,芷也并未多问,拉着她坐到凉亭用膳去了。
每日都会有下人端吃的来,但都一言不发,上来就下去。
而安潇湘霍然发觉,近日机甲都已无用处,顶多充当隐形口袋,揣点东西。
她的记忆在逐步退化,除了芯片这条线,许多东西都忘了个干净,怕是再呆个两年,她就忘了她的身份了。
不可再耽搁了。
翌日,安潇湘早早的便起来调息。
她那本秘籍已修炼至九重突破口,卡在这儿上不去了。许是近来事情太多,未勤加练习所致。
她忽然意识到,这本秘籍的武功并非她想象中那么厉害,除了剑气有点攻击性,其它的内息运转方向都太诡异了。
一练起来,就是逆转着内息,转而又正着内息,反复来回地练,实在麻烦。
但若是同时运转,定会内息混乱,易走火入魔。至于会不会走火入魔她暂未试过
她的直觉告诉她,同时运转绝对是这神功的突破口,也是使出来的法子。但若并非她想的那样,岂非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可是会丢性命的,届时她还未做开颅手术,便惨死于魔功之下。
安潇湘怕练太久,被四周的暗卫察觉,调息了小半个时辰,便停了。
她缓缓睁眼,身边不知何时醒来的星河,便握上她的手背,他用只有它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千颜粉明日便会失效。”
千颜粉每一回重新抹上,届会变化不同的容貌,这安潇湘是清楚的。所以,明日前必须逃出去。
她瞅了一眼窗外,轻声道:“你有法子?”
“昨夜橙子告诉我,青木时川便是一直跟踪我们之人,只要将他利用,便能里应外合。”
闻言,安潇湘差点惊掉了下巴,不敢置信地扭头:“你昨夜溜出去了?!而且青木时川又怎会跟踪我们?”
青木时川乃是南陵女帝青木红红的同胞弟弟,最受女帝的宠爱,也明里暗里撮合了女帝与北冥君王的婚事,也很得北冥君王的信任,所以算是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北冥与南陵的团宠。
但由于他本人并不爱江山,只想做一只不染纤尘、与世无争的闲云野鹤,于是在继承王位的前一日临阵脱逃。
南陵女帝青木红红虽被迫继位,却依旧很宠爱她这个弟弟,他回来后给他冠上了南陵王君的名号,依旧备受女帝青睐,所以他也算颇有权势。
星河点头,“不过区区百十个护卫,怎会识破我的隐匿之术。青木时川似与百里忘川是故人之交,若百里忘川开口,兴许能让他动手。”
区区百十个暗卫有没有搞错,百十个暗卫都看不到星河来去自如地穿梭,或许这便是高手与凡人的区别吧
而且百里忘川怎会认识青木时川?问题是,百里忘川作为夏无归的同门师妹,她就算不帮夏无归找师嫂,也不会帮着她逃跑吧?
事实如此,百里忘川很有原则,不揭穿她已然不错了,指望她帮着她逃跑,更是难上加难。
此时,正苦思冥想之际,芷不知何时出现,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了床前。
他的妖息隔着容貌都无法遮掩,仿佛看着他的背影,都能感受到他的妖惑。他轻缓地坐于床榻之上,缓缓地道:“小安儿为夫冷”
暗卫非要给他们仨安排一个房间,这下好了,只能委屈芷睡地板了。
实际上本来是有偏房的,但它们现在是一对夫妻,夫妻怎能分房睡呢?分房睡定会令人生疑,于是她随便扔了个被褥下床,让芷将就将就。
安潇湘正心烦着,随意地一挥手,似赶走一只缠人的苍蝇一般,“去去去。”
芷轻轻抽搐了一下嘴角,将惑人优雅的眸光往下挪,面色顿然更为黑沉。
只见星河还抱着安潇湘的手,状似不经意间扫了他一眼。他素来淡漠孤冷的眸中,竟有一丝丝毫不遮掩的得意之色,但极不易被人察觉!
这小子,竟在挑衅他!
“嘎吱”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忽然一阵开门声,引起了屋内三人的注意。
有人开了院门?
此时并非用膳的时间,也没人通报,很显然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显是有个不小的人物来了。
安潇湘立即起身,牵着星河的手走向门外。
只见门外,温文尔雅的青衣公子,摇着玉面折扇缓缓而入,身后跟随着一名小厮。
青木时川面上挂着共化式的微笑,颇有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容色。他行至凉亭,毫不客气地便坐下了,而后不急不缓地转头:“在下青木时川。”
正在安潇湘疑惑此人身份之际,他直接自报了家门。本想该如何引得青木时川,怎料他自己送上门了。
安潇湘眯了眯眼,不急不缓地上前,坐在他对面:“我是安奈美子,久仰大名。”
青木时川从星云拍卖场就跟踪它们了,又怎会不知,它们用了千颜粉,且根本不叫什么安奈美子!
但他若想揭穿它们,早已站到夏无归面前进言了,又何须大费周章地跑来见它们?
芷也不知何时入了座,惑人优雅的眸直刺青木时川,似已然看穿他的心思。但青木时川活脱就是一笑面虎,毫无破绽的微笑,简直无懈可击。
只一个眸色交锋,便知对方并非等闲之辈。芷轻笑一声,率先开口:“青木王君将暗卫都支走了去,想必是有事相商。”
将暗卫支走了?
安潇湘左右张望两眼,惊觉星河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既然芷说出了口,那这事应当也不会有假。
毕竟它们此时绑在一条船上,她出事了,芷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道门!
实际上是,安潇湘对上一回芷骗她说暗卫都被支开了还耿耿于怀,那会儿它们还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谁料到芷竟毫无信誉,直接坑害她。
安潇湘见状,也不磨磨唧唧了,直接开门见山,“你想要什么?”
实际上,她并不知道青木时川是与她抢磁石的人,而青木时川也不知道她是与自己抢磁石的人,一直以为她是百里忘川麾下的人。
青木时川轻抚玉面折扇,温润如玉的眸光温泽。他不急不缓地道:“我要你主子。”
这会儿,安潇湘在青木时川眼里的形象是,一个被主子抛弃的弃子,完全可以从她下手,得知百里忘川的来历。
它们被夏无归抓走了,百里忘川后台定然没有夏无归硬,定是不敢硬碰硬强行救人,于是乎只能等。
而百里忘川在安潇湘被抓进去之后,全然没有行动,所以安潇湘极可能已是弃子。
两方人全然将对方的想法颠覆,并且很认真地思考着,如何利用对方得到消息。
安潇湘闻言,面色骤然一沉,扭头与芷对视一眼。
她主子?幕后指使人不就是她自个吗?莫非青木时川还以为,她后头有人吗?
芷闻言,竟猜测到了青木时川的意图,他故作面色几变,与安潇湘两两相望。
俩人的模样全然是一副被猜出图谋不轨,哪怕成为阶下囚也不愿出卖主人的忠仆状态!
青木时川看在眼里,忽然一敲折扇,浅笑出声:“若你们将她的身份告知在下,在下可以暗中将你们送走。”
她的身份?
安潇湘只想到,青木时川以为它们幕后有人,并未想到青木时川想错了人。
她故作高深莫测隐隐带着镇定自若的模样,缓缓转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真的在思考,要不要将幕后之人的身份告诉青木时川。
转头的一瞬间,她眸中闪过一丝狂喜。这厮这么快就上钩了,还是自己送上门的,岂非天助我也?这会儿只要瞎掰一个人出来,说是她的幕后主使,不就能出去了?
权势越大的人,越在意自己的名誉,除去夏无归。青木时川与百里忘川是一种人,言出必行,说了会放它们走,那便是会放走。
安潇湘转头,瞅了芷一眼,一副下定决心要出卖幕后主使的模样,正欲开口,忽然被芷打断。
芷伸出一只手,拦在安潇湘的面前。他转头,眸中闪过一丝不容置否的色彩,他优雅惑人的声缓缓低扬:“娘子,让为夫来做这个恶人吧!”
二人已有各自的默契感,只一个眼色,安潇湘便闭上了嘴。
接下来,芷的演技爆棚。
“主子家族世代学医,我跟了主子十年,也不知道主子的来历,只知道她来自于,天机门!”
芷说的跟真的似的,声色并茂感人肺腑,险些让她相信真有这么个人
安潇湘扭头,瞅了一眼青木时川。只见他陷入沉思,似真在想这么个人。
它们作为背叛主人身份的,不能太过主动。于是故作悲伤的干坐了半响,而后又听青木时川缓缓地道:“今夜,在下会支开所有皇卫队,只一炷香时辰,各位自便。”
青木时川能帮到这份上,她已是很满足了。
弄走明卫不难,难的是惊动明卫,引来更多皇卫队,最终惊动夏无归!不然她早已溜了出去了,怕的不就是被夏无归知道,届时想跑都没机会。
话到此处,青木时川缓缓起身,朝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