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便去找雨儿,问她神机先生的消息。”方非行走如风,好像她这里多耽搁一刻,便多害死几条无辜性命一般。
待她背影消失在拐角尽头,江少铭舒了口气,道:“八叔,您怎么知道白夫人会去而复返?”
江镜笑道:“你没瞧见她来时那模样?分明是打算拒婚的。后来被我们三言两语说动,应下婚事,等出了院门,一静下,便觉得不安,自然要回来再问清楚。咱们这一招亡者托梦,正好打消她的一切顾虑,这婚事倒没什么波折了,只是神机先生那里,恐很难成事。”
“八叔,这神机先生到底何许人也?怎的我从未听过?”
“这可是栖凤城最高机密,连楚皇都不知道。”
江少铭冷笑,“这倒不意外。若是楚皇知道,必然会全力搜寻此人,赐高官令其入朝。而这栖凤城没了这位隐世高人,那些连升三级的知州怎么办?楚国怎么办?栖凤城一倒,楚国还在吗?”
的确,这些年,楚皇连连失地,诺大一片江山,只剩三州之地。栖凤城不止承担着楚国大半的财税,更是楚国与其他王朝谈判的重要筹码。栖凤城商业发达,天下客商云集,天下货物,应有尽有。楚国势弱,税收很低,客商更喜欢来此,商业就越加发达。
而且,这里还是天下情报中心,只要肯出钱,连月朝皇帝昨晚宠幸的是哪个妃子都能弄到手。
大家都盯着此地呢,谁都想把栖凤城据为己有,但谁都没这个本事能将其他势力抵挡于界外。反倒将栖凤城放在楚国这个顷刻之间便能将之覆灭的王朝手中更让人放心。
而这栖凤城最值钱的就是这位第一隐士神机先生。
“可惜我们江家倾尽全力,亦查不到这位高人半点消息。”
“那爹还让我们来迎娶白家那臭丫头?爹如何得知白家与神机先生有关的?”
“猜的。”江镜深沉道。
江少铭被脚下的石阶一绊,差点把腿给踢断了。“爹办事不是从来只讲证据的吗?怎么这回只靠猜,便如此劳师动众?若神机先生与白家无关,那咱们江家岂非亏大了?”
“情势紧急,自然顾不了那么多。不过如今,却是不同了。”
“如何不同?”
“从白夫人的表情来看,神机先生必与白家有关。只是不知是谁,能隐藏至此,着实令人佩服。”江镜又陷入了沉思。
江少铭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着,“白夫人肯定不是。白姑娘和那小丫环,一个冲动,一个呆傻,也肯定不是。白家那个牙快掉光的扫院的老头也不像。厨房那个老妈子,大字不识,也不对。那岂不是只剩下那位得了怪病,半死不活的白家少爷?”
江镜摇了摇头,“不对,白家少爷重病在床,与外界从无接触,怎么可能对栖凤城了若指掌?少铭,你最近功课有些退步,得加强学习了。”
江少铭不知他所指,细细一想,便已明了。爹对栖凤城的事尤为关心,但凡有人打栖凤城的主意,他必遣所有眼线,关注栖凤城的一举一动。当年窦五攻栖凤城一战如今已成了各家必学战例之一。光是这一战,他们江家的讲武堂上便说过不下百次。
那该是谁呢?就是因为谁也找不到,才是真正的高人,才能以一己之力,挽栖凤城于危难吧?
方非稀里糊涂地写下允婚书一点也不奇怪。在白暮雨看来,若她不写才奇怪。
连她娘都骗不了,江家还称什么江家,还争什么权势?不如乖乖回家种红薯算了。
她将江家之事与白暮雨说了,见她自始至终都淡淡的,不像是要大吵大闹离家出走的样子,这才放心。
白暮雨把一包银子交到方非手上,“娘,银子您收好。江家的事,便交给女儿了。”
方非道:“雨儿,不然你想想办法,尽可能地将人救出来吧?”她是心软的,不管仇人也罢,敌人也罢,都不忍看着别人家破人亡。况且江家也非她的仇人。
白暮雨心说江家有权有势尚且求不出来人,她又有什么办法?娘想得真是太天真了。不过她没有告诉方非实情,若是说了她或许会自责的。毕竟是三千条人命啊。
其实反过来想,若真是拼尽全力去救这些人,那宋施的部队呢?他们的命又不是命了吗?大家都是人命,不过各为其主罢了。
送走方非,白暮雨拉了丝雨去找江镜。江镜的话骗得了她娘,自然骗不了她。
什么婚约,不过是当年的一句戏言罢了。这会提起来,也只是为了让他们有个合理的借口前来调查神机先生的事。既然目的明确,何必拐弯抹角呢?
江镜见她来得飞快,且毫不掩饰,倒是怔了一怔。
方非好对付,白暮雨可不好对付。她背后的神机先生就更能对付了。
“其实,我就是神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