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什么？”

周豪和苏道年同时叫出了声，但显然两人所表达的情绪截然不同。

苏道年皱紧了眉头，不想迈入二十四桥的核心圈子，也不想被打上任何派系的标签，委婉地拒绝道：

“你们部门不忙吗？有工夫看住我？‘剧组’的同事负责我的安全就足够了吧？”

“我们不忙啊，天天闲得慌。”安红沙神态自若，完全没有“更夫”一队队长应有的觉悟。

苏道年打官腔打太极的主意都落空了，只得沉着脸闭上了双眼——这可就难办了呀。

“我呢？我呢？”周豪倒是殷勤得很，希望被派来保护自己的也是个大美女。

安红沙抬起头，眼睛眨了眨，回想了一会儿而后开口道：

“加强安保力量。”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就是那个很厉害，嘶，反正就是很厉害的那种。”

“没有。”

“没有！”

周豪一脸生无可恋地仰着脑袋，失神地看着天花板，这落差太大了。

过了半晌，周豪眼神迷茫地喃喃道：

“为什么你们可以拥有非凡的力量，能看到这么多普通人终其一生也领略不到的风景？

“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人就不行？人不是平等的吗？”

苏道年不知道周豪他怎么就把话题移到这上面来了，而安红沙只顾着吃东西，完全没有回答周豪的意思，苏道年只得开口回道：

“因为资源稀缺，不可能每个人都有机会踏入非凡的，这注定是少数人的权利。

“凭综合实力考入；凭特长夺下特招名额；凭运气在大马路上捡到，在我们这里只有这三条路。

“非常公平，或者说这个是世界上根本没有公平。”

这是刚才周豪主动道歉的回礼，至于周豪能不能认清现实，就不关苏道年的事了。

而周豪脑海里此时只有那个职业杀手拔枪射击的画面，不断重复，不断重复。

…………

第二天，周豪和苏道年都出了院，并被不同的车队送回了家。

吊着左手的苏道年独自一人走进了小区，但他心里清楚安红沙那批人肯定正在暗处监视着自己，暗暗叹了一口气道：

“唉，算了。反正左手受伤的这段时间什么也做不了。”

稍稍自我安慰了一下，心情好了许多的苏道年和门卫大爷打了招呼，取走快递，不急不缓地走回了家，但这门还没开呢，苏道年就闻到了一股糊味。

“什么鬼！”苏道年立刻夺门而入，只见安红沙已经把自己的厨房糟蹋的一塌糊涂，“你搞什么飞机啊？”

灰头土脸的安红沙转过头什么也不说，仰头四十五度角，眼眸里尽是“我很可爱，你不能骂我，还要给我投食”。

“我带你们打。”苏道年呡着嘴唇嚅了嚅，只得掏出手机就叫了三份外卖，而后单手收拾起了厨房。

虽然苏道年的厨艺谈不上多好，也就只能做一些家常菜，但人毕竟是要恰饭的，冰箱里自然储存了一些食材，但现在全变成了黑暗料理了。

苏道年鼻子嗅了嗅盘子里的黑色膏状物，差点又回到医院去，翻着白眼将其倒入了垃圾袋，并暗暗叹道：

“美人计啊美人计，不仅要长得美丽，言谈举止也不能太差。那个白毛老狮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想害死我吗？”

苏道年原本以为黄泷瀚派安红沙来是美人计，但现在苏道年完全推翻了这个猜测。

——这个安红沙就是一个漆雕金属瓶，除了好看和能打外一无是处，担不起美人计这样的重担。

甚至于她还需要苏道年投食，一餐两份！

叮咚。

外卖小哥拎着三份外卖摁响了门铃，早就馋得流口水的安红沙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外门。

这一开，直接把外卖小哥看傻了，大眼睛、高鼻梁、瓜子脸，绯红长发，棕色空军夹克也掩盖不住的“有容”……

“这，这，小苏，你，你……”正巧此时走出电梯的隔壁老王也呆住了，张大了嘴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苏道年放下抹布，看着外卖小哥和隔壁老王的猪哥模样并没有产生什么“大男子情绪”，反而意识到了自己和常人的不同。

周豪、外卖小哥、隔壁老王等正常男性都会对美丽的异性产生好感，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反而是苏道年这样冷淡的人才不正常。

苏道年又低头看向水池中的模糊倒影，摸了摸脸颊，而后自嘲讪笑一声：

“我莫不是真成了水仙花拿斯索斯了？”

苏道年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示意安红沙关门，自己则拿起两双筷子走向了餐桌，并说道：

“特辣、中辣、微辣，你要哪两个？”

“嘿嘿嘿，我能不能要两个半？老板，嗯嗯。”安红沙为了食物恶意卖萌，眨巴眨巴眼睛，只可惜苏道年不是阿伟，不会死了。

苏道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安红沙，没有半点犹豫：

“想都别想！”

然而事实上，只有右手能动的苏道年抢不过安红沙，最后还是被她干掉了两份半多一点点——亿点点。

而且后续几天，安红沙每天都来蹭饭，还美其名曰防止有人下毒，但苏道年知道她就是觉得普通的快餐盒饭不好吃。

“算了，算了，就当破财消灾了。”苏道年无奈地摇了摇头，至少这段时间的确没有人再不开眼的袭击自己了。

…………

一星期不到，苏道年的左臂就痊愈了，在这方面不死树新芽居功至伟，是它们让苏道年的生命力与恢复力如此旺盛。

“呼，差不多了，今晚差不多就可以架构最后三分之一了。”苏道年走下楼，活动活动身体，顺便去了一趟门卫那里将新到的快递都取了回来。

因为安红沙和暗中盯梢的“更夫”的关系，苏道年压根就没有拆那十六本“武功秘籍”，同时又在网上购买了椰树、桃树、桂树等树苗，营造出自己有购物癖的假象，以此迷惑他们。

虽然这代价就是小电驴计划彻底泡汤，不过耕耘小小星球也的确需要这些树苗——不计较。

苏道年捧着快递刚出电梯就碰上了隔壁老王，而老王眼疾手快，捉住苏道年的衣袖就开始卦了：

“小苏啊，小苏啊，那姑娘是你女朋友？长得真靓啊！”

“不是不是，同事而已。”苏道年急着回家做饭，晚上好干活呢，但老王就是不肯松手。

“诶嘿嘿嘿，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不是啊？”老王的笑容越发猥琐，朝着苏道年挤眉弄眼着，“老王我年轻时可是大众情人，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苏道年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而后回道：

“老王啊。

“你想五龙绕柱喷仙露，纤丝问道任水流对吧？

“自己想吧，但是别带上我。”

“什么五龙绕柱啊？”老王一脸懵逼地看着苏道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然而苏道年已经趁此机会跨进了家门。

至于隔壁老王事后有没有五龙绕柱，谁也不知道了。

几小时后，苏道年吃完晚饭，摘下不死树上最后三颗“晚产儿”，准备完成最后的三分之一架构了。

“呜，三个月时间就完成了别人一年多的工作量，而且还做得比别人更好，这都是小小星球的功劳啊。努力耕地，发展星球！”苏道年眼神坚毅，将最后一块至臻级源质精粹与三颗不死树新芽吞下了肚。

咕嘟，咕嘟。

苏道年胃部涌起一阵暖流，并向着四肢百骸延伸，而此前的三分之二架构也好似受到了牵引，与之共鸣，让苏道年被迫挺直了腰杆，整个人像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又像巍峨苍茫的山岳。

而苏道年的意识也好似出现了幻觉，人生百年、王朝兴衰、物种更迭、山川日月、星河幻灭……一一于眼前划过，这让苏道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宇宙的伟大。

——但这也为苏道年展开了一张没有方向的广阔“地图”。

“我该去哪里？”苏道年精神恍惚地“站”在这张“地图”的中央，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那里好像很温暖，有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那里好像很恢弘，有各种各样的强壮异兽；那里好像也不错，有错落有致的未来建筑……

黑暗虚无与色彩斑斓奇妙的结合在一起，让人目不暇接，沉醉不已。

唦，唦，唦。

稀疏松散的棱镜虹光突然出现，如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围绕在苏道年身边，潇洒地转了一圈后，向着某一个方向径直飞去。

——苏道年本能地跟在这道光芒身后，渐行渐远。

…………

“红沙，苏道年这个人怎么样？”黄泷瀚手指轻叩着桌面，看不出任何表情，听不出任何语气。

安红沙撅着嘴唇，把玩着微卷的绯红发梢，沉思了一会儿后开口道：

“距离感，很疏远的距离感。明明就在眼前，却感觉远在天涯海角。另外，他偏向独行，各个方面都是如此。”

黄泷瀚十指相扣，眼神微凝，喃喃道：

“猛兽总独行，牛羊才成群。

“看来想要驯服这头野兽，还得费一番工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