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布塔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精灵翠绿的眼睛眯了起来，带着危险的气息。

“真不愧是作为幺子却能独得国王的宠爱，和王储分庭抗礼的人呢！对权利的运用真是得心应手啊！”

精灵抱着手臂，语气冰冷。

他清楚目前在亚瑟这里，王子相比自己完全没有优势，对方的身份或许在其他普通少女眼中是致命的吸引力，但在亚瑟这里，却是巨大的劣势。但艾布塔莲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身份和手握的权力，却能够轻易拿捏住自己的命脉。

精灵天性淡泊，但由于是古神遗留的子嗣之一，他们总是拥有过强的情绪感知能力，这共情能力让精灵们对世间万物一草一木都抱有深切的情感，同时也会因他人的痛苦而备受伤害。

而艾布塔莲，他活了三百多年，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因为自己而伤及无辜。

现在，面前的黑猫正是拿捏住了这点，这让让精灵恼火不已，但他却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他就是吃这一套。

黑猫看着对方瞪着自己的凶恶眼神，用同样凶恶的眼神瞪了回去。

“我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亚瑟，什么时候告诉亚瑟，都是我和亚瑟之间的事情，和你这个外人，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希望艾布塔莲先生，不要插手与自己无关的事。”

艾布塔莲露出讥讽的微笑，故意动作夸张地欠了欠身，“遵命，尊敬的陛下。”

妮妮看到面前满脸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神情，但却只敢讽刺的精灵，知道自己戳中了对方的痛处。他听说精灵普遍圣母，现在看来眼前的这只也不例外，只要拿无辜者的利益稍微威胁一下，对方立马就服软了。

作为在王室倾轧和权力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尼基塔·艾布塔莲，最清楚在这种时候就要乘胜追击，他和精灵不同，对战败者不会有丝毫的同情和宽容。

“那么我们就把话说开吧，这次的任务我们依然需要你作为指路的向导和与巨人交流的桥梁，所以我也不会说出现在就要你滚蛋的话。”

一金一绿两双眼睛在月光下静静对视着，空气中充斥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但是为了亚瑟着想，我希望你在这次任务结束后自己主动离开，不要再纠缠亚瑟。”

“我曾经看过一篇研究诅咒对人智商造成的影响的论文，我觉得我可以和作者联系一下，给他提供一个能够有力证实他的论点的案例呢！“

黑猫没有理会对方的冷嘲热讽，敌人越无能暴怒，越表示自己作对了，敌人越挖苦嘲讽，越表示对方已经无力反驳。

尼基塔只要最终的胜利，其他的他一概不在乎。

黑猫眯起眼睛，决定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在醉猫酒馆，亚瑟有说过不愿意在你身边做陪衬的绿叶，对方已经明确表达了拒绝的意思，而你仍然在她身边纠缠，甚至自作主张认定亚瑟为自己的灵魂伴侣，为其改变了自己的性别，我不知道你有没意识到这一点，那就是你似乎在让亚瑟对你感到愧疚，以此要挟她，让她接受你。”

艾布塔莲愣住了。

一片薄云飘过天空，在地面上投下清浅的影子，晚风吹过黑沼泽，红柳树细瘦的枝条在风中摇摆着，空气安静，能够听到灌木叶子被晚风拨弄发出的轻微声响。

尼基塔·格林瓦利的话语像是利刃扎进艾布塔莲胸腔里，他想要反驳，但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不出什么。

他不愿承认，但这确实是事实。在心底里那个阴暗的小角落里，他确实抱着这样龌龊的想法。他以为这就是精灵中口口相传的爱意，结果到头来发现这情感里面夹带着无数的自私和无耻，肮脏的吓人。他渴望独享对方的爱意，他希望通过一切上不了台面的方式将对方局限在自己手臂够得到的地方，无法容忍那黑发的小女巫眼神停留在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事物上。

他是精灵，是古神的后裔，也是这厄祁大陆上最优雅美丽纯洁的生物。但现在，他心底里唯一一点阴暗的角落，被面前的贵族扯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艾布塔莲感觉有点想笑，刚才他还觉得相比对方自己更加有优势，但现在，自己的虚伪和矛盾让情势瞬间逆转。尼基塔·格林瓦利不愧是可以成为那个强势的王储唯一绊脚石的人，他卑鄙自私的光明正大，比起自己用美丽的外表掩饰内里的肮脏，眼前的对手似乎才是那个故事中磊落的主角。自己即便活了三百多岁，似乎也及不上对方被浸泡在权力纷争的漩涡中二十几年，只轻轻一句话，就让自己暴露原形丢盔弃甲。

“你俩在干嘛？”

身后传来亚瑟的声音，女巫有点疑惑的走过来，看着眼前二人争锋相对的姿势，感到气氛似乎不太愉快。

“你的回答呢？”

黑猫不理会一脸疑惑的亚瑟，继续追问眼前的精灵，他刚才要求对方在任务结束后自行远离亚瑟，为了让对方同意，他精准的戳中了对方的软肋，但精灵还没来得及回答，亚瑟就已经回来了。

他们谁都不会愿意让亚瑟知道他们谈论的内容，但是这对黑猫无所谓，他咄咄逼人的追问，乘着亚瑟在这里对精灵施加压力。

“什么回答？”亚瑟挠挠头，看向艾布塔莲，不清楚这俩人在说什么。

艾布塔莲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巫，对方的头发被晚风吹得乱七八糟，漆黑的发丝在月光下反射出清冷的色调。亚瑟相貌普通，个头并不高挑，一副平板身材被披风遮得严严实实。晚风有点冷，女巫把双手揣进长袍袖口里，这会儿歪着脑袋满脸的疑惑，显得像个憨憨。

这动作一点都不优雅美丽，根本不符合精灵的审美。

他还记得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巫在醉猫酒馆里一本正经的对自己说，如果真的想要一段稳定的关系，希望是双方平等互相照耀对方，而不是指望一个人的光芒照耀前路，而另一人沦为随从跟在后方。

如果地位不平等，那她宁可不要。

那一瞬间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他作为厄祁大陆最美丽的吟游诗人，绝情的海精灵艾布塔莲，连他自己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跌入深海万劫不复了。

艾布塔莲看着亚瑟突然露出微笑，他伸长手臂一把把懵逼的亚瑟揽进怀里，那一团热烘烘的小东西在他怀里散发着清苦的魔药清香。

艾布塔莲转头看向一旁的黑猫。

“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