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安,没想到这么放荡的人还有个挺清新脱俗的名字……嗯?皇子?”
那个红衣男是皇子?我只想到他身份不一般,没想到是皇室中人,之前好像在那本《柳都三公史》里看到过,武商如今的帝王的确就是陈姓。
“好的,我知道了,以后遇着他我定会躲得远远的。”
且不论温侯为何要告知我这个三皇子是个危险人物,单单他是个皇子,就足以让我敬而远之了,其中涉及到的党争,派别,还有繁杂的势力与人情世故,我尚没有那么多闲心去弄个明白,而且如今我的背后是侯府和将军府两条船,我行错事,那连累的人可能就太多了。
他没有对我的态度发表任何言语,抬头往屋内四周看了看,似乎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慢慢的向后转身,应该是要走了。
我一句“恭送侯爷”刚提到胸口,他却停住了动作,转头又看了看我,那双眼睛如同他身上的玄衣一样,黑黢黢的叫人看不到底,
“今天下午,他来侯府处理事情,与我提起了你。”
我心里哦了一声,看来那四个甲士倒没有出卖我,与我想的有些差别。
我虽然有点好奇他来侯府是为了做什么,不过我更了解知道多了没有好处,而且即使我问了,温侯也不见得说,无端的讨没趣。
“侯爷既然知道这个人危险,那您也得多加注意才是,而且您昨日都一宿没合眼了,今天得好好休息休息才行。”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又负着手走出了园门。
“侯爷慢走。”
别说,温侯这个挺拔的枝干,又是一身黑衣,背着手慢慢走远的样子,还真有九分九的姿色,可惜就是话少了点,要是想与他交流,可能忒费劲。
我见他走出园门,刚准备坐下继续吃,旁边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个口,青葡的小半张脸从里面探了出来,往园门看了看,又转过来看了看我,似乎是确认好了温侯已经走远,这才推门往我这里小跑来。
“小姐,您就不能留一留侯爷嘛!新婚夫妇间哪有一直分居两个园子这种事的。”
我不想理她,自顾自的又坐了下来,继续吃着桌上所剩不多的东西。
她显然是不想这么就放过我,又走到我的身后,看着是给我捏肩膀,实则是将嘴都贴到了我的脑袋上,语重心长的开始劝我,
“您看,您这么好看,今日打扮的也得体,您当时只要来这么一句‘侯爷,今晚就在燕归园中歇下吧’,那侯爷他肯定就走不动路了呀!”
我不知道这个丫头从哪听来的办法,不得不说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但如果换位成我希望对方留下来,那我一定会把这一句直率有余,勾引不足的话换掉,随便想一句出来,应该都更能戳中温侯的点。
可惜我并不想。(*ˉ?ˉ*;)
我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准备想想怎么说才能把这个小丫头的思想同化到我的角度来,
“青葡呀,你又不是没看到,他不愿意在这待着,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手一紧,捏的我肩膀一酸,里面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还好隔着衣裳,不然少说得红一两天才能消下去。
“所以呀!小姐!您得主动点才是!您二人如果一直都是这样清清淡淡的,那得什么时候才能把火撩起来!”
“额…”
“您二人是天上神仙配的眷侣,登对的紧,如若就仅仅是相敬如宾,那也太遗憾了点。”
她话头似乎止不住了,对我还有温侯的做法似乎早已有了什么意见,
“而且您这都婚后了,如果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侯府里其他下人会怎么想您?您是当家主母,万不能不受宠呀!”
听到她说到肚子两个字的时候,我内心似乎被锤头猛击了一下,一些我刻意忘掉,或者说是逃避的事实,就像春天的野草一样,一下子从被锤出的口子全都涌了上来,一波尚未遏制住,一波又拼命的往外钻,直直的将我胸口填的满满当当。
烦闷异常。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情绪的变化,还有我早已停在桌子上的手。
“……知道小姐您是好性情,可是也得为您自己的将来多考虑考虑才行。”
我一把将她的手从我肩膀打下去,没有理她那疼痛的吸气声,
“知道了,下去吧。”
“小姐,我不…”
“下去!没听到吗?!”
肩膀上的手一停,缓缓离开了,随即,背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小姐对不起…奴婢先告退了,晚上有什么事…您再唤我。”
我没有理她,就这么直挺挺的坐在桌边,脑子里一片混乱,又因为十分的烦闷,一刻也平静不下来。
吱呀,门又缓缓地合上了。
半晌,屋子里又恢复到了静悄无声的状态,我慢慢地弯下腰来,趴在了桌子上。
好安静,就和以前的日子一样。
可是生活与过去一点也不一样了。
心里也说不出来是难过还是什么,总之所有事情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头,我就这样无声地趴着,现在天气还勉强算是凉爽,没有彻底冷下来,在房间内也不用担心睡着凉。
果然,趴着趴着我便睡着了,再次睁眼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更漏我还不知道如何看时间,索性就没有管,房间里有放蜡烛的地方,外面月光也明亮的很,我便就着月光将蜡烛点上了,端着烛盏推门走到了园子里。
此时正值初秋,白天里日头高悬,却并不炎热,到了夜晚,景色就分外的迷人了,万里高空似乎一片云都没有,月亮仿佛是冷色调的太阳,将天空都照射的亮堂堂的,夜色便如同打了光的琉璃一样,黑黑的,却迷人万分
现在的侯府与白天的风格就完全不同了,白天的侯府像一台严密的机器,虽然我不属于齿轮中的一员,但明显能感觉出其中的井然有序,它一刻也不曾停止转动。
夜里,园子里的一切都度上了一层银光,静悄悄的,好像连虫鸣都没有了,那些来往的下人都不见了身影,视野内只有一些模糊的轮廓,像是月光变成了各种形状。
我端着烛台,慢慢走出了燕归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