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
景霄骁眯着眼看着倔强的她,压低声说道:“不想死,就好好配合我。”他似乎忘了她抵在他腹部的刀,口气中带着威胁。只因双方的倔强对任何一方都没有好处,于是她凌厉地眯着眼“嗯”了一声,但没有丝毫放下防备。
他一只手迅速把刀插回腰间,一只手搂住她的纤细的腰,把她往旁边的床上一推。“咚”地一声,她跌到床板上去,感觉差一点就掀翻了床板。他把被子一掀,腾空而起的被子瞬间将他和她笼罩起来,只露出半边脑袋的他顺势压在了她的身上。他和她嘴巴靠的很近,他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门外没有了脚步声,但透过墙面上的镜子,能看见一个影子,黑色的,幢幢的。他知道有一个人在暗中盯着房间,一动一静都会入了那人的眼,一旦发现异常,等待他的便是未知的命运。于是他把她搂得更紧了,像是要把雨灵铃嵌入到身体里,他的嘴唇凑了上去,他现在可以清楚地看见她月牙弯的睫毛,觉得很是漂亮。
雨灵铃恼怒着他的举动,欲抬起腿把他狠狠踢一脚,想必他也不敢还手——外面还有人对他虎视眈眈。可是她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两条腿被他夹得紧紧的,手也被锁得紧紧的——力气上她还是占了劣势。
她嗔怒地看着眼前的人,感觉有些面熟,可是总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见过。他也看着眼前的人,长得瘦瘦小小,却是一点也不好掌控。两个人心里在嘀咕着,身体却没有闲暇下来,雨灵铃被对方僵着动不得,便像一条小蛇一样四处扭动,床上的金丝绒被也随扭动起来,像黄昏中大海中里滚动的金色波浪,不时激起阵阵浪花——若是有脸皮薄的人不经意看见这“行房”的场景,免不了一段长时间的面红耳赤。
外边的人观察了一会后,无声地走了,似乎门外从来没有来过这样一个人。波浪随后不久也不翻滚了,平静了下来,被上的海是一片蓝,安静的蓝;被下的海是一阵红,炽热的红——两个人的脸都红红的,当他们看了对方通红的脸时,都马上起身把对方推开。
他从床上跃了起来,跃到了门边,屏着呼吸听着,在确认门外的人走远了后回过头来,看见雨灵铃也起了身。他本想在床上把骚动的雨灵铃给敲晕,可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不好处理,于是他给她掷过来几块碎银——她和窦娘的在房里的话都听见了,必然猜想她是个未入户的娼妓。
雨灵铃接住了那丢来的碎银,也不生气。如今她正是最需要这个,碎银在她手里闪亮着,她把手抬起来颠了一颠,向那个欲要转身离开的男人道:“还有多的吗?”景霄骁心里微微振了振,他的带上假面皮的脸没有一点生气,可是眼睛却是有神的、闪亮的,他不由得在心里发笑——对这个女人。
他未成想到她的剑术如此精辟有神,也没有想过她具有旁人所不及的胆量,若不是他力气上占上风,在刚才的打斗中他定要败下风——因为论剑法,他远不及她。他想,这女子真是有意思。
雨灵铃对上他那蕴含着不知什么意思的眼神,在一瞬间不由得感觉有点晕眩。“不好!”她马上把手里的碎银掷出,那无色无味的药涂在碎银上让她没有了力气,身体随后倒在了地上。
她看着眼前人渐渐模糊成了一团迷糊的雾,心里恨得咬咬牙,可却是无能为力。终于,她挣扎到没有了知觉——整个过程比景霄骁欲想的时间要晚了些,他不由得对这个女子更是好奇了,可是转念一想,又可能是霍轩给的药出了问题。
待到雨灵铃醒来时,她发现周围都是黑压压的墙壁,而她被绑在一个铁架上,一阵阵疼痛直直地钉入她的骨髓深处,随后沿着骨髓延伸到她的脑髓,嵌入她的脚部,最后扩展到她身体的个个部位。她感觉自己被焰火所包围,将要湮灭成灰烬……
她不由得想起了坠入断崖的一刻,于是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黑地上有一摊黏黏的液体,像是在无声地哀怨和控诉,也不知是血还是泪。
“快去禀告章丞相,囚犯醒了。”
不久,传来了一阵匆匆地脚步声,雨灵铃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被硬生生拖到了另一个地牢里,除了地上留下长长的血迹,其余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地上的血迹时而模糊,时而连续,像是地狱之笔晕开的一条死亡线。
另一个地牢里黑暗弥漫,不时从角落里窸窸窣窣地飘出老鼠的“吱吱”声,幽静让周围的空气抱着身体瑟瑟发抖。两点红色的光在黑暗中闪着,像是天上的星被这里的血掐成的鲜红——那是老鼠幽灵般的红眼。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几步远,两点红色的光啜地暗了,“吱吱吱”地声音也消失不见所踪。
“三王爷派你来做什么?”他发出的声音很硬塞,冷冷的,像是被冰堵住的河道。
原来,当窦娘回到房间看见雨灵铃晕倒在地时,心里便大概猜到七八分。为了撇清关系,也为了得到章丞相等贵人的注意,她赶紧派人去告知章丞相和董爷。雨灵铃因此被硬生生地抓进地牢严审,又因迷魂药性太强烈,她昏迷了大半时日——待她在睁开眼前,早已被用了刑,遍体鳞伤。
在听到那让人不舒服的声音时,雨灵铃醒了。
可是刚刚睁开的眼睛像是抹上了一层白蒙蒙的雾,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人,等到她在昏暗中看清眼前的人时,她的身体又多了三个大血口。那裂痕像是无底的深渊,血河在深渊里波涛汹涌,冲到岸上时开起朵朵暗红的花,花张着血淋淋的大口一路蔓延,像是要把人一口活吞了。
“叫你说!哑巴吗!”一个鞭子啪地一声打到雨灵铃的身上,疼痛让雨灵铃眯起了眼。她冷冷地睁开了眼,不停地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在脑子里快速分析当前的形势——即使她一直否认自己同他们口中所提到的三王爷没有一点关系,他们断然也不会相信;即使最后查出她和三王爷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也会为了保密而杀她灭口。所以,想要活命需要另想办法。
“呵。”雨灵铃冷笑了一声,仿佛在嘲笑眼前的这群人。那个鞭子的人又想抽雨灵铃一鞭子,但是被那一开始说话的人制止住了,于是他乖乖地站回到一旁。
“你笑什么?”章道衡不解地问道。
“笑你们傻”,雨灵铃不屑得瞪了他们一眼,“把想将他碎尸万段的人绑起来。”说完她又笑了,笑声让前面那与黑暗的人感觉毛骨悚然——像是与那三王爷真有深仇大恨。
“喔?”那章丞相的脸色瞬间变了,怀疑和惊讶的神色混合在一起显露在脸上,慢慢地融合成了旁边烧得红彤彤的烙铁火星。
“说说吧。”他眯起那双鹰眼,狮子鼻高挺挺地立在那里。
于是雨灵铃把她的种种经历胡编乱造了一番——至少是让章丞相半信半疑。在雨灵铃还未讲完时,铁牢外急匆匆进来一个人,他同章道衡低声说了些什么后,坐在椅子上的人突然站了起来,向旁边的牢卫吩咐了一句:“把她看好”,就迈着匆匆的步履离开了牢房。
“他会信吗?我如今又该如何是好?”雨灵铃沉思了起来,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如今无根之水还未寻找,困恼就接踵而来。她表面上是装得是那般坚强和冷漠,可心底却是恐惧的——对于雾灵山的未来,对于自己的未来。
她又被关回了原来昏暗暗的牢房——污秽的地面喷着着臭呼呼的热气,不知名的黑虫乱飞乱撞在某人的黏糊糊的油皮上或是脏兮兮的墙上。她的心情暗沉起来,重重着坠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