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如此愚蠢，以至于任人宰割吗？

怎么可能。

定要一剑穿心，她的眼神冷静下来，盯着眼前团团包围的黑气，趁着法力涌入黑气之间，紫魁剑芒从她的手里猛然飞速冲出，龙吟一般的嘶吼响彻红血河上空！

是骨肉的响烈声。

触不及防间，翊媛看见一道闪电穿透琉昭的心脉。

“母尊！！！”

翊媛大喊起来，声音像是被遗弃的野狼在夜间长长嘶吼。

琉昭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上了白染的道。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的手瞬间无力——两人从她的手里掉落。生死一刻间，紫魁剑以闪电之势将阿缘稳稳地接住。

白染闪现在白琰的面前，心急如焚地连忙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衣角。周围一道黑气化为利箭直穿她的手心，她的手如同突然被砾石弹弓打伤的鸟飞去。

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白琰掉落入血红河之中。

潮水般的黑气顿时沸腾，呼啦啦地涌上前来。赤红色的火焰伸出了长舌，嗜血般吞没那掉落的仙身。她义无反顾地跟着跳了下去，飘荡着的礼服像是空中一只断翅的黑红蝴蝶，支离破碎，染着她的红血和九头怪的黑血，扑进了一片红黑交替的世界。而原本它是白色的，白的像是出生的婴儿般，那么纯粹无暇……

在冰火两重天的河下，身体在一寸寸地割裂，可眼前只有那一点点沉落的他。她拼命地游向他，全然忽略了用法术保护自己的躯体，而是任凭着血红河里面的未知生灵吸吮着她的血，任凭这水割裂她的皮肤，让她的血和这鲜红的水融为一体。

她终于抓住了他的衣角，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将他一把将他扯到面前，指尖握住他冰冷的手，再也不愿松开。这冰冷的手掌却给了久违的安逸，让她沉浸其中。

长老啊……雾灵山的生灵们，我终于给你们报仇了……

猛然间，她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声音里透着数不尽的恐惧。

是阿琰在唤她吗？

她仔细地看着白琰的脸庞，却只是见他静静地面对着她，没有开口，也没有睁开眼……身后有一股力量将她提起，拉着白琰一同触不及防地冲出了水面。

那一瞬间，她和她紧紧抓住的人稳稳地落了地。双眼升起一阵滚烫的灼热，刺痛涌入她的脑髓——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紧紧地抱住了她，焦虑地喊道：“染儿！染儿！”

她循着那声音过去，才发现那不是白琰的声音，而是万尘寰……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他如此，第一次是在凡间龙池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脸上湿湿的，是他哭了吗？

她微微地动了动手指，发现手里没有了白琰，立马挣扎地起了身——发现白琰就躺在她身边。

她连忙扑了过去，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瞬间泣不成声。

是你，真得是你，你回来了……

她双手紧紧地捧着他的脸，把脸贴在他的脸上，高兴地无法呼吸。可片刻之后，白琰的仙体渐渐地发出点点光芒，就像月宫银河天上璀璨繁星一般，可这繁密的星却一道道裂开了夜空，朝着四周散去。

她看着眼前消散去的人，双手不停地颤抖，心在一点一点地割裂，哭嚎撕破天际，“不——”

仙体化为点点飘去，她想抓住它们，却在伸出手的瞬间只能任凭它们四窜。琉昭的狂笑声响起，看着失散而去的白琰，不由得勾起离衡骨灰四散的回忆。她喘着粗气欣慰道：“离衡……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或许，她过去爱得一直是白琰。但是直到离衡死了，她才发现，她的心会如此之痛……

幕寒和玄墨、天帝、魔尊等人匆匆赶来时，看见紫魁剑守护着躺在地上的阿缘，而一旁白染遍体鳞伤地正抱着一个仙身在失声痛哭。惊讶之余，等他们看见这个人是谁时，都不由得双目圆睁。

那是白帝！？

玄墨盯着已然呆滞在一旁的翊媛，运功一剑穿透了她身旁的人——本已重伤的琉昭，看着痛哭流涕的女儿默默地勾起了嘴角，黑暗中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听到了离衡的那一声“刀山火海，定在所不辞”……伴随这翊媛的哭声，永远合上了双眼。

这一刻，周围一片寂然，白染觉得这世间就自己和眼前悠悠飘散的仙魂。

“阿琰，我以为上天眷顾我，重活这一世定能等到你的归来。”

“阿琰，你知道吗，我刚才抱住你的时候就在想，今天我穿了你我订婚时的礼服，这一切也许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让你睁开眼的瞬间便能看见最美的新娘。”

“阿琰，我回来了，你在哪里呢……”

她跪在那里喃喃自语，任谁的讲话也听不进去，只是失神地守着那块地方，让大家束手无策。

万尘寰看着这样的她，心如刀割，恨不得拿刀把心里藏着的话都剖出来，告诉她：白琰就在活生生地她面前，白琰没有死，他就是白琰啊！

幕寒眼角润湿着，劝道：“你不担心自己，让阿缘怎么办呢？”

她微微抬起来了双眸，目光停在不远处躺着的阿缘，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此刻的她虚弱地就如同一张纸片，风一吹怕是要倒了，万尘寰连忙扶住了她。

她将他的手推开了，无声地缓缓走到阿缘身边，双膝下跪想要将他抱起，这才发现她那被穿透的手掌全然使不上力气，虚弱地抬眸向幕寒说道：“师兄，带我们回去……”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眼一黑向后倾倒，玄墨眼急连忙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欲将她抱起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猛然推开了他。

玄墨看着万尘寰此举，眉头瞬间皱起，可碍于周围正看着的人，忍了下去。

白琰看着眼眸紧闭的她，脸上还挂着清晰的泪痕和血痕，不由得将她搂得更紧了。

一路上她的意识都迷迷糊糊的，仿佛听见小紫惊慌的声音，以及那些匆匆的步履声。

她这是在哪儿呢……

明明抓住了他的手，明明捧着他的脸，却为何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好像躺在他的怀里，阿琰，阿琰……怎么又好像是她自己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