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昏迷不醒。
余清的舅舅舅妈都来了,包括余良。
舅舅舅妈看见病房里的余清,一阵哀叹。余良看了看余清,又恶狠狠的瞪着向深,最后无力的捏了捏拳。
舅妈想留下来照看余清,向深不肯走,也就作罢。
向深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又出来到走廊尽头,尽头有个小门,他出去蹲在台阶侧边,点了根烟。向深不想回去,回去也就是自己一个人,他看着余清能摸摸她就感觉很好了。
他想起七年前,跟踪余清去到日本的时候。
那时候觉得余清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娇生的,怎么都不能跟吸毒联系到一块。周野是重点对象,余清跟他这么亲近寸步不离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想起余清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吃下面前那块肉,像是在给自己定罪。
向深抽完最后一口烟,转身看见一个人。
“向深?”
一个女人穿着黑色长裙,踩着短高跟鞋,鞋跟哒哒打在地上,向深皱眉。
本来看到向深很惊喜,上次吃完饭后也忘了要向深的联系方式,没想到又遇见了,急急忙忙叫住他,可是看到向深皱眉,她脸上的表情僵住。
“梁队。”向深对她点点头。
“哪有这么生疏,叫我梁丽就行。”梁丽笑笑,面色有些微红。
“你怎么在医院,是哪里不舒服么?”梁丽忍不住问。
向深目光淡淡,“我爱人生病了。”
梁丽微笑的脸顿时僵住。她尴尬地缕缕头发,她自认为自己是有几分姿色的,队里小王还在追求自己。
“你,结婚了?”梁丽尽量保持姿态。
向深点头。
梁丽见他点头,又寒暄了几句,便踩着高跟鞋往二楼去了。向深不问她来干什么,他一点都不想知道,甚至下意识的厌恶。
余清呼吸平稳,大瓶小瓶的液体挂在架子上,快流尽了,护士给她换另一瓶。
向深去附近超市买了个小铁床,又回去了一趟,拿了两件换洗衣服。他决定这几天都睡在这里,等着余清醒过来。
向深最不怕累,也不怕死。夜晚降临,有时候传来120急救声,有时候传来家属哭泣声。这一刻,向深害怕了,他怕失去最后一个他爱的人。
向深母亲是胃癌走的,那时候家里穷的叮当响,父亲大部分时间看守在无人区,母亲因为身体不好,平常还能帮着邻里邻居缝补衣服挣挣钱,可是一闹病,村里医生也治不了,让去县城里的大医院,可是家里没有钱,想找父亲,却联系不到。那时候,向深辍学,帮别人在地里干活,一天能挣点小钱,拿来买药给母亲。
可是那天没等药送到呢,母亲就没了最后一口气。
那时候很恨父亲,恨他不回家,恨他害死了妈妈,恨他不管不顾。
只要父亲回来,两人就会进入无休止的战争。
向父得知向母去世是在一周后,那时候羌塘保护区成立了保卫队,一行人靠着雪山的雪生活了一个星期,个个出区后都面黄枯瘦。烧柴油的镚子车驶出保护区,到了有信号的地方。
唯一有手机的还是个大城市来的知识分子,他打开手机,全是一个号码。
打过去,那边接电话的是村长,村长告诉他说向深的母亲去世了。
向深睡得不踏实,他总是起身看余清,透着窗户看见余清那些仪器,看着显示屏上上下浮动的折线,他才放心的躺下来,过了一会又起来,再看一眼。
向深睡不着,抽烟。
抽完从楼梯间走出来,看见拐口推过来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腿像是被车撞了,正畸形的摆着一个姿势。
向深面色沉重,他还是决定站在窗前盯着余清。
余清又梦到那个梦,自己走在一座大桥上,四周雾蒙蒙,只有她一个人,她感觉到害怕,想叫向深的名字,可是叫不出来。
余良又来过几次,高二快要结束,学业繁忙,硬是抽出两天功夫。
余良看见余清没再出现什么大事情,但是还是昏迷不醒。算一算也有小半个月了。
余良看着坐在铁床上的向深,胡子拉碴,邋遢的不像样。
“余清这个样子都是拜你所赐把?”余良忍不住,想出口恶语伤人。
向深动了一下,想抽烟,又放下掏烟盒的手。他没有做任何回答。
余良看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转身走了。
想射电话突然响起,看见一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两秒接起。
“喂,向深。”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向深面色一紧,连忙起身。走之前看了一眼余清,确认余清没有问题后,便大步离开。
向深来到警察局。
“好久不见,向深。”打招呼的是蒋队。
“上次羌塘保护区那伙偷猎者我们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一辆尾号A****的黑色轿车。这辆车曾出现在七年前的毒品走私案中。”
向深低头思考着什么。
“当时毒品走私案就以周野公司的一个小部下私自用公司的货车运输毒品草草结案,周野关系很广,压下来一件案子很容易。”蒋队说道。
向深点头。
“你最近忙什么,胡子也不刮。”蒋队注意到对面这个男人精神样貌都不太好。
“最近出了点事。”向深说。
“你记得余清么?”向深又问。
蒋队思考了一下,点头。“那次我们跟踪周野去到日本,他身边的小姑娘就是余清吧。”蒋队说道。
向深点头,“她或许知道些什么,不过现在人出了点事,在医院。并且,她已经是我的妻子。”向深又说道。
蒋队微微震惊,看了一眼向深,又缓过来。
“她怎么了?”
“她是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志愿者,半年前去非洲不小心被蝙蝠抓伤得了SAS,肺不太好。”向深咽了咽口水,略微艰难的说。
“是我的错,她认得我,知道我跟踪过她去到日本,但是我没有告诉过她这件事,她有些激动导致肺轻微衰竭。”
蒋队听后没有言语。他从向深的声音中听出了懊悔。
从警察局出来后,向深坐回车里,脸埋在方向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