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刚一回到薛靖怡的院中,就听到锦绣并另外几个女孩的声音自院中传来。
“要说还是敏儿好福气,有这么贴心的主子捧着,不然怎么能一下就被选中了呢?”
“就是呀,桂花今日也没来,不然也轮不到敏儿那个小蹄子,姐姐你说是不是?”
......
话音未落,厚重的漆木外门被人急急撞开,薛靖怡颇有些慌张的闯了进来,元香见她一脸的惊惶失色,遂赶忙起身去扶她。
无奈薛靖怡似乎失了魂一般瘫坐在地上,任凭元香怎么用力也扶不起她,只好侧身蹲在她的身边。
“姑娘,你怎么了?”
半晌,薛靖怡回了神,只见她有些绝望的微阖眸子,几滴清泪自眼角溢出,顺着面颊滴落在地上,颤抖的说道。
“桂花,我今日.....害人了。”
原来薛靖怡她们被慕兰领去西苑之后,不多时就等来了挑人的那个嬷嬷,孙殊姿色上乘又站在队首,自是一下就被选中了。
那嬷嬷选中孙殊后,又绕着队伍巡视了两圈,着实找不到姿色出众的,一眼瞧见身着湖蓝色绕膝深衣的薛靖怡。
觉的十分的脸熟,好似之前已经见过多次了,便朝她直直走来,薛靖怡见状吓得满身是汗,没多想就从背后推了立在自己身旁的敏儿一把。
敏儿吃痛一下子跌在地上,少女温情似水的眸子瞬间盈满了泪水,倒是平白添了几丝动人之姿。
那嬷嬷见状果断选了敏儿,余下众人便被尽数撵了回来。
元香看着哭的伤心的薛靖怡,心下着实有些唏嘘,想她待在这府苑中这么久,最终还是成了第二个王岳娥。
不过,她并不能苛责于她,换做自己若是知道前方是极危险的境地,想必也很难独善其身吧。
元香踌躇着站起身,去内间取了一床棉被将薛靖怡团团围住,素白的小手轻轻搂着她不住颤抖的身子。
这一坐,便从清晨坐到了深夜,元香窝在薛靖怡的身边,不住的替她揉着小腿,轻声劝到:“姑娘,咱们回塌上歇着吧,夜已深了。”
薛靖怡依旧不肯起身,不过听见元香的话后,她倏地抬头看了看夜色,颤抖着声音对元香吩咐道。
“桂花,你去...去将那扇窗子打开。”
元香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顺从的起身将二人面前的那扇窗子打了了一条缝隙。
“好了,好了,就这样即可。”
薛靖怡见她要将窗子全部打开,赶忙出声制止,元香疑惑的住了手,顺着薛靖怡目光就朝窗外瞧去。
只这一眼,元香便惊出半身冷汗,她迅速的弯下身子,低着头躲在窗沿后头。
原来从薛靖怡房中的这扇窗户望出去,恰好能瞧到对面的莲池,而此时慕兰正领着两个小厮抬着一个白布裹着的物什往莲池边走去。
那物什远远望去似乎是个女子的轮廓,包裹的布匹上还猩猩点点的渗出些斑驳的血迹。
“动作都给我麻利些,又不是让你们抬青石,怎得这般慢!?”
慕兰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了过来,语气冷漠又残酷。
走在前头的那个矮个子的小厮被她一吼,脚下突然有些不稳,托着“物什”的木板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一只纤细的女子胳膊自白布中露了出来,只见那盈盈一握的手腕上还套着一只莹白的白玉镯。
那....不是敏儿的吗?
元香回忆起敏儿曾向自己大肆炫耀过的那只白玉镯,腹中心思一转,立马明白薛靖怡让自己开窗的含义。
她素手一抬,立马将窗子再次掩住,躬着身子回到薛靖怡的身边。
只见薛靖怡目中再次盈满泪水,自顾自的喃喃道。
“都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害了她,我不想害人的,我只想自己活下去...”
元香面色凝重的看着薛靖怡,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正色道:“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薛靖怡眼看无法再逃避这个话题,埋在自己心里大半年的苦楚顷刻间倒了出来。
“约莫大半年前,雁北突发地动,死伤了无数的人众,我们薛家在雁北本就不是兴盛之族,历此劫难后日子就过的愈发艰难。”
元香执着袖帕替她擦拭着泪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被迫寄居在一个偏房的族亲处,无奈大家都是惨淡度日,又何来多余的米粮,族亲好说歹说便把我劝进了这郡守府,虽说是偏房,但是也好过在外头饿死不是。”
原来除了似李家小姐那般被强抢入府,还有些是以这般名义骗进来的。
“刚入府时,我也同孙殊她们一样深陷于这奢靡享乐之中,不过没多久大家便觉出有些不对,那些个被西苑选去的姐妹们,竟一个都没有回来过,慕兰也只说是选中的姑娘都已随贵主移居她处了,我们便没有多想,直到...直到...”
元香见她怡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回忆的哭泣着,便轻轻拂着她的背温柔安慰,薛靖怡缓和了下情绪继续讲述。
“直到那日,我偶然间从窗子那窥探到原来她们竟然…竟然已经死了,而且尸首都被慕兰扔进了那莲花池!”
元香忽的记起那莲池中的一株株开得格外红艳的莲花,不免觉得脊背一阵发寒。
“我不死心,又偷着瞧了好几次,果然每次西苑选过人后,当夜慕兰就会带人过来抛尸,我害怕极了,生怕自己也被选中,就次次躲在后头不肯上前,这里...这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没有人...没有人能活着出去的!”
元香看她情绪愈发激动,遂不再让她继续再说下去,看来这郡守府是真的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那深藏于西苑的秘密过于匪夷所思,并不是凭她一己之力就可以窥探的,还是先和刘乾汇合再细细思量此中机巧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