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闻言大笑:“看来我与梁大人之间,并无本质的分歧。我拒绝发兵,说到底还是信不过这张玉衡”!
崇祯问道:“玉绳有何妙计”?
周延儒得意的说道:“老夫有一石二鸟之计”!
于是在周延儒的主持下,天子很快做出了决断。
见列位臣工尽皆退下,只温体仁赖在暖阁不走,崇祯不禁纳闷:“长卿可是还有话要对朕将”!
温体仁见问,伏地嚎啕痛哭:“圣明无过吾皇,微臣有一番肺腑之言不吐不快,请皇上恕罪”。
崇祯挥了挥手,示意温体仁说下去,温体仁凑到天子身边:“皇上!前番首辅大人令宣大总督张宗衡抄了华夏商社,切断了张玉衡的粮道,如此釜底抽薪已然有损圣德!今番又设下毒计,只怕会弄巧成拙呀皇上”!
崇祯皱眉想了一下:“怎么个弄巧成拙法”?
温体仁跪地叩首,涕泪交流:“微臣也只是推测而已!据微臣了解,张玉衡乃扫地王张一川后人,当年起兵也是迫不得已!其后于府谷举事并未扰民,还赠5万两军饷与陕西巡抚练国事,据说王嘉胤于太行山屯田垦荒也是他的主意”。
见崇祯面有不悦之色,温体仁仍然犯颜直谏:“我观此人心存忠义,而首辅和梁廷栋非要置此人于死地,简直居心叵测,有存心陷君父于不义之嫌疑”!
崇祯一摆手:“不要再说了”!
温体仁磕头如捣蒜:“不!老臣一片赤胆忠心,又不似他人广结党羽,您就是老臣的依靠,就是老臣的一切,我必须要说”!
温体仁真够狠,只三五个头磕在地上,额头已然见血,崇祯顿时于心不忍,示意他起来回话。
温体仁身体伏的更低了:“天下皆知,吾皇爱民如子不近女色,周延儒偏偏给您进献歌女,此其居心叵测之一也!而他所献歌女一个是张玉衡的未婚妻蔺婉玉,一个是张玉衡的发小养艳姬,此其居心叵测之二也!今日又设下毒计,非要置张玉衡于死地,我看他存心逼反张玉衡,让您和穷苦百姓势不两立”!
崇祯敲了敲额头:“我怎么把这俩人给忘了!张玉衡是忠是奸,把这俩人叫来一问不就清楚了”。
温体仁已然不停的磕头:“皇上,若首辅此计能成便罢,如若弄巧成拙,老臣甘愿只身入张玉衡大营,亲自劝降于他”。
崇祯心不在焉,挥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温体仁一走,崇祯马上回到后宫,左右一打听,竟无一人知道蔺婉玉和养艳姬是何人,命王承恩一查才知道,她俩还在教坊司学习歌舞,尚未正式入宫,于是连忙派人去找。
蔺婉玉和养艳姬中上姿色,年纪还小,人没长开,宫里的规矩也不熟,俩青瓜蛋子怔怔的立着,傻不愣登盯着天子发呆。
王承恩咳嗽了一声:“大胆......”
崇祯微微摆了摆手,生怕吓着两个孩子,唤二人近前,轻声问道:“你俩认识张玉衡吗”?
俩人一起摇头,都说不认识。
天子皱眉想了一会儿:“那你们认识扫地王张一川吗?他儿子你俩熟吗?这孩子人品如何”?
蔺婉玉和养艳姬相视一笑,蔺婉玉说道:“你是问张三宝呀?当然认识了,我跟他曾经有过婚约”!
养艳姬接口说道:“我也认识,我从小一起跟他长大,他平时就爱做个木工活,雕的一手好花!还是远近闻名的孝子,他父母死了以后,一直跟他木匠师傅赛云舟相依为命”!
蔺婉玉摸了摸下巴:“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他?是不是你家里有人生病了,我跟你说,他的医术可好了!36营闹瘟疫,就是他带人治好的,他还会种牛痘治天花”!
大明以仁孝治天下,在朱由检心目当中,孝顺和忠义是连在一起的,听养艳姬说玉衡孝顺,天子心中的顾虑打消了大半。
加上玉衡是木工出身,一直视爱做木工活的皇兄朱由校为废物的天子,心里更是踏实了许多。
崇祯见俩姑娘傻乎乎的,忍不住八卦了起来:“蔺婉玉,你爹叫啥来者?为何取消了跟三宝的婚约”?
蔺婉玉瘪嘴回道:“我爹是左金王蔺养成,三宝他爹死了,扫地王大营又让别人给瓜分了,我爹看三宝没啥用了就取消了婚约,他说让我伺候好皇上,我们蔺家就能飞黄腾达”!
崇祯摇头一笑,这姑娘可真够单纯的。
朱由检想了一下:“若是有一天,皇上把你赐给张玉衡做老婆,你愿不愿意回去”?
蔺婉玉顿时就急了:“我不回去!这里吃得好穿的好,虽然有时候挨韶舞和司乐的打,也总好过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命”!
养艳姬见崇祯望向自己,也瘪嘴说道:“我也不回去,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若是能吃上饭谁乐意造反?这儿挺好的”!
崇祯轻轻叹了口气,摆摆手:“带她们下去吧”!
温体仁出了紫禁城,直接打轿奔前门大街,跑到惠民药局处理额头的伤口。温体仁出了药局之后没多久,两只信鸽从后院飞了出来,盘旋了一阵各奔东西。
玉衡这几天,和范崇斗彼此试探了好多个来回,皆一无所获。就在玉衡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范崇斗半夜上门,拿着一封密信,急吼吼冲进了玉衡的大帐。
见玉衡握着苏巴海的手叫她写字,范崇斗红着脸将迷信往桌上一拍:“公子好兴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调情”?
玉衡哈哈一笑:“崇斗先生说笑了,这叫情调”!
玉衡抓起密信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内阁调山西参将曹变蛟,领关宁铁骑两千;会用延绥参将左光先的炮营六千,共8千精兵监督玉衡进攻妥妥城。
同时抽调宣大3万精卒,由宣府总兵张世忠率领,西行至偏关出长城,会同樊子英5千骑兵,偷袭玉衡的老窝察罕多。待玉衡拿下妥妥城之后,里应外合聚而歼之。
玉衡大惊之下,当即问道:“你们范家不是后金的奸细吗?为何要帮我张玉衡?你究竟意欲何为”?
范崇斗摇头一笑:“我们是银子的奸细!粮草卖给谁都行,消息自然也一样,有德者得之!说直白点,价高者得之”!
范崇斗神秘的一笑:“同行是冤家”!
时至今日范崇斗才向玉衡坦白,华夏商社被抄、乃曹三喜为报府谷南街之仇,怂恿大同巡抚张廷拱所为。
曹三喜起家,与前兵部尚书,总理宣、大和山西军务王象乾密切相关,王象乾走到哪,曹家的势力就跟到哪儿。如今王象乾的势力依然盘根错节,介休范家根本无处下脚。于是,范崇斗这才找到了玉衡,此行与后金无关,只是为了扳倒曹三喜。
范崇斗奉上一本小册子:“曹家仅大同、宣府、张家口三地,就有曹家大小商号97家,现银不下70万两,粮食等其它货物加起来,总值不下150万两,能吃下多少,全看你的胃口”!
玉衡笑道:“宣府乃九边之首,朝廷屯兵8万,就算张世忠带走了3万还有5万人马,你这玩笑开的有点大吧”?
范崇斗果然有备而来,掰着指头给玉衡算账,宣大总督抽调了2万人赴保定拱卫京师,用来对付高迎祥;被山西巡抚借走了1万多人于太行山监督王嘉胤种田;张世忠再带走3万,那么就只剩下2万人马,分驻于长达1400里的大小屯堡之中。
且范家在宣大各处皆有内应,只待玉衡大军杀到,立马开门献城,范崇斗愿留在玉衡身边充作人质,以项上人头担保。
天与弗取,反受其纠!
玉衡连夜召来呼延用、乌奴、归昭、徐公明和额璘臣,将范崇斗的密报交给众人观看。
徐公明扶头骂道:“老子这身贼皮,究竟还要披到什么时候!谁不想做忠臣良将,这他妈朝廷不给老子机会呀”!
呼延用拍了下徐公明的肩膀:“公明老弟,满朝文武欺软怕硬,咱们不闹出点大动静,朝廷是不会考虑招安的”!
乌奴一拍桌子:“招安?学宋江?我才不干呢”!
归昭抬头问道:“不招安?你想让弟兄们跟你一样,做一辈子流贼?就在这草原上流浪,余生无家可归”?
徐公明和归昭的反应,让玉衡明白了什么叫“气数未尽”,大明江山风雨飘摇,可人心还在,人心在便有希望。
玉衡咳嗽了一声,正色说道:“招安可以,但不能以自家兄弟的血为代价。明日一早,大家先回各营跟兄弟说清楚,不愿招安的带上家伙,速回察罕多协助乌云娜守城,谁同意,谁反对”?
见大家一致同意,玉衡继续说道:“招安也得纳投名状!便是要急天子之所急!依我看,当今天子一怕囊中羞涩,苦于没有钱发饷;二怕黄台吉扫平大漠,对大明形成合围之势”。
玉衡咳嗽了一声:“城要打钱也要赚!攻城可能战死沙场,抢钱将来必定死于诏狱!路怎走,自己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