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奴想要发问,被呼延用拦了下来。
额璘臣问道:“你想打劫晋商?范家还是曹家”?
玉衡点头:“我要把曹家山西的产业连根拔起”!
额璘臣吓的一哆嗦:“你疯了吗?上到阁臣下至小吏,曹家势力无处不在,你就不怕他们报复”?
见玉衡低眉不语,额璘臣吐了下舌头:“那我还是攻城去吧!晋商我可得罪不起,商道一断,族人就能把我砍死”!
呼延用道:“我去抢钱,大不了继续上山当土匪”!
乌奴举手:“我也去”!
门口的侍卫岱青也探头进来:“我也去,路线我熟”!
归昭望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徐公明:“我跟公明兄去攻城吧!只要你们行动迅速,我料张世忠也不敢拿我们怎样”!
徐公明红着脸抬起头,望着玉衡欲言又止,想了半天才弱弱的问道:“老大,你是不是觉得我俩很没义气”?
玉衡摇头一笑:“忠在义之前!他日朝廷若同意招安,我自当表你为宣府总兵,镇守华夏北大门之人,非你莫属”!
徐公明表情十分复杂,红着脸愧不能答。
玉衡一挥手:“散了吧!明日还有明日事”!
分裂了,人各有志!
分裂了,大难临头各自飞!
分裂了,起因只是朝廷轻飘飘的一张纸,一道还未送达的命令,一场未经证实,甚至没有拉开大幕的阴谋。
来到这里一年了,玉衡第一次哭,在苏巴海的怀里。
苏巴海心疼的抱着玉衡,自言自语的说道:“你的手下,除了乌奴和呼延用没一个靠谱的!也难怪大汗不愿把兵权交到男人手里,可惜我不会带兵,不然可以帮你分担一点”!
第二天中午,各部兵马分化并集结完毕。
骄傲的玉衡笑了,原本以为自己发粮发饷,与军士们同吃同住同训练,能团结大部分手下。
可笑的是,三分之二的车营、及整个辎重营一共5400余人,全都站到了徐公明和归昭一边。还有1200余人要回察罕多。
只700余长期跟着玉衡的亲兵,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谁他妈说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简直放屁!
啼笑皆非的是,色楞部俘虏1600人,草原上招募的900牧民竟无一人离开。
玉衡检阅完部队,正要打马离开,车营阵中有人高声呐喊:“玉衡公子!部队一分为三!我们的粮饷你打算发到几时”?
辎重营有人附和:“对呀!公子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咱签的是三年合同,若不兑现承诺,我们可要找你算账”!
乌奴一听这话,当时就炸了毛,拔出斩马刀就要剁了挑头之人。
玉衡连忙一把拉住,踮脚喊道:“只要你们拿下妥妥城!我一定兑现承诺!若是拿不下妥妥城,你们便配不上我的饷银”!
这话一出,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校场的兵丁们一下闹了起来:“归昭先生说了,拿下妥妥城以后,有皇上给我们发银子,我们吃的是皇粮,捧的是铁饭碗”!
“你既然签了合同,就必须兑现!不然我们跟你没完”!
“你若不发饷银,今天休想离开校场”!
呼延用歪头冲玉衡一笑:“耳目”!
玉衡不由得跟着苦笑,召来归昭和徐公明:“两位哥哥,你们的兵带的不错呀!怎么着?今儿个就想弄死我”?
徐公明扑通一下跪在玉衡膝前,涨红着脸拱手说道:“我一个粗人不会挣钱,打劫也不是长久之计,求您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答应他们,今后三年给他们发饷”!
玉衡叹道:“算我眼瞎,你的坦率,都用在不要脸上了”!
归昭也跟着跪下:“连长,即便拿下妥妥城,城内粮草也归朝廷处置,弟兄们不能饿肚子呀”!
玉衡扶起归昭:“我还是那句话,拿下妥妥城,我养你们三年!拿不下妥妥城,便不配领这份薪水”!
二人长跪不起,校场一片喧哗,彻底僵了。
好在额璘臣的3000骑兵及时赶到,喧嚣的校场这才安静了下来。
随后哈森巴图鲁和泰宁带回2800骑兵,才彻底扭转了局面。
趁全部人马校场列队,玉衡当机立断,命乌奴引爆了十三座弹药库,又将7300余匹战马全部收回,同时将归昭和徐公明收押,并当场处决了40多名闹事头领,这才勉强平息了兵变。
玉衡并没有留给他们太多反应时间,令额璘臣连夜召集本部青壮,押着徐公明和归昭,以及这群乱兵前往妥妥城。
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一旦发现官兵掉头就跑,一定要保存部落实力。
玉衡请范崇斗在宣大各处放出风声,说自己已于曹家商帮取得联系,约好里应外合拿下妥妥城。大军已于当日全速开拔,预计4日之内杀至妥妥城下。
是夜,玉衡与范崇斗和众将一起,定下了反击之计。
6000骑兵分为三路,于九月二十八日子时一起行动,与范家内应里应外合,天亮前拿下大同、宣府和张家口。此计凶险万分,成败全看范崇斗靠不靠谱。
不过如今已经无路可走,大不了杀回太行山,同王嘉胤一起屯田。
三路人马安排如下:
呼延用为一路,以范崇斗为向导,屯兵东阳河畔。其后自东阳河入关,绕过万全左卫直扑宣府,捉拿宣大总督张宗衡;
乌奴与哈森巴图鲁为一路,以岱青为向导,沿御河南下屯兵小方山,其后自方山入关直扑大同,有守备副将范大年接应入城,捉拿大同巡抚张廷拱;
玉衡和泰宁在原地休整一天,然后长途奔袭,于九月二十八赶到张家口,有张家口参将王之爵接应。
众将散了以后,泰宁溜到了帐外。
见玉衡在跟乌奴说话,便竖起耳朵偷听。
玉衡说道:“进城之后,千万不要扰民,更不要找曹文诏家寻仇,只需要扼守四门,防止闲杂人等出入即可”!
乌奴小心的拿笔记下,玉衡接着说道:“守备营如果闹事,就给他们发银子。然后按照我给你的小本挨个抄家,账目一定要搞清楚!这些忙完以后,拿刀架着巡抚张廷拱的脖子,让他挨家挨户替你抄银子,不给钱就往死里打,别出人命就行”!
乌奴挠头:“你知道我算账不行的!把赛四叔给我吧”!
玉衡连连摆手:“四叔挨了打,伤还没好,留下来养伤,他的身体要是出了岔子,咱俩怎么跟槐花婶子交待”?
泰宁挑帘钻了进来:“苏巴海算账是一把好手,而且还会管家,她脑子精得很,乌奴你不如把她带上”!
乌奴见玉衡点头,做了个鬼脸退了出去。
泰宁在乌奴的位置坐下,支着下巴问道:“你再等一天,是要等吴邦辅和我哥的消息吧”?
玉衡点了点头:“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泰宁歪着头想了一下:“乌奴走了,岱青也走了,你身边一个侍卫都没有,你又不会打架,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玉衡微微一笑:“我没事,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泰宁坐着没动:“你赶我走呀”?
玉衡低头没有说话,泰宁没话找话:“我姐说你会画画,皮皮虾画的老好了!你会写诗不?给我写一首呗”!
玉衡咧嘴一笑:“亲一个就给你写”!
泰宁起身甩手就走:“小淫贼,又犯病了”?
玉衡抬手喊道:“回来,不就一首诗吗?写给你好了”!
玉衡笑着铺纸研磨,略一沉吟一挥而就:
十里平湖霜满天,青丝白发度何年;
今生无悔今生错,来世有缘来世迁。
笑靥如花堪缱绻,容颜似水怎缠绵;
情浓渺恰相思淡,自在蓬山舞复跹。
泰宁皱眉读了好几遍,掐着玉衡的胳膊骂道:“什么玩意?好几个字儿我都不认识!你给我念来听听”!
于是玉衡摇头晃脑给泰宁念了两遍,泰宁又问:“听着蛮顺耳,可到底啥意思,你给我解释解释!
玉衡气的不行,真后悔为她写诗,俩人正闹着,苏巴海端着脸盆进来,凑近一看捂嘴笑道:“公子夸你长得好看,不过长的太漂亮了也麻烦,漂亮到没人敢爱!是不是这个意思呀公子”?
见泰宁满面怒容,抬手要打,玉衡连忙退到床边坐下:“主要是夸你长的漂亮!真没别的意思”!
苏巴海见玉衡坐下,把脸盆往地上一放,回身问道:“怎么还不走?想留下来一起睡”?
泰宁脸一红,一把抓起诗词,转身落荒而逃。
玉衡洗完,苏巴海倒了水,进来挨着玉衡坐了:“乌奴跟我说让我跟他走,你为什么不把我留下,能不能让我见过晋卿再走”?
玉衡低头沉默半晌:“赛四叔、用叔、乌奴还有你,这世上除了你们四个之外,我谁都不信!乌奴还不能独当一面,所以你要帮我”!
苏巴海叹了口气,一脸的勉强:”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其实还有一个人,玉衡没好意思说出来,就是远在马趵泉卅乘楼读书的小晴雪,那个让玉衡魂牵梦绕的呼延九。
武晋卿和吴邦辅一起,于第二天下午回来。
一同前来的还有一队锦衣卫和一个监军小太监。
小太监眼鼻朝天,不顾吴邦辅阻拦,带着锦衣卫捧着圣旨,大摇大摆走进军营,当众宣旨。
按官职大小,武晋卿承袭祖爵“顺义王”;
额璘臣封为“逸安王”;
归昭封甘肃按察副使,分领临洮兵备道;
徐公明封延绥西路副总兵;
呼延用封陕西商雒竹林关巡检使;
玉衡最惨,封了个正五品光禄寺少卿,听着还不错,其实就是个做菜的,相当于钓鱼台国宾馆,管理处服务科副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