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见玉衡愣在原地不接旨,心中有些不悦:“六卿三孤为九卿,你既位列九卿,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玉衡心里正纳闷:好一个二桃杀三士,给额璘臣和武晋卿拱火也就算了,给呼延用个九品巡检使,这他妈是谁在背后作妖?
玉衡抬头一笑:“这圣旨是周延儒还是温体仁拟的”?
小太监厉声尖叫:“大胆狂徒,竟然对圣旨挑三拣四!锦衣卫何在?把他给我拿下!押送北京候审”!
玉衡站起身来,一把揪住太监的衣领:“我的好公公哟,还抖威风呢”?
太监四下一望,自己的35名侍卫,包括武晋卿和吴邦辅,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住,数百杆火铳对准了自己。
玉衡一把夺过圣旨,随手往地上一丢:“来人呐,把他们的衣服给老子剥了,全都给老子关起来”!
见吴邦辅和自己身形相仿,玉衡笑道:“你这身飞鱼服归我了,还有你的绣春刀”!
吴邦辅大惊失色,连忙跪下劝解,说玉衡如此做为有违大明礼制,不等玉衡接茬,帅帐之内飞出了一方砚台,正中吴邦辅额头,泰宁擦着手走了出来,对着吴邦辅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泰宁亲手剥了吴邦辅的外袍和靴子,看都没看武晋卿一眼,冲玉衡挤眼笑道:“我去给你搓洗干净,免的脏了身子”!
把武晋卿领进大帐,玉衡问道:“天子给了你多少兵马”?
武晋卿脸一红,摇头不语。
武晋卿叹了口气,反问道:“额璘臣手上有兵,顶个王爷的头衔倒也没啥!我这个顺义王,就是一道催命符哟!我怎么没看见呼延将军和乌奴”?
玉衡把范崇斗的密报拿出来递给了武晋卿。
武晋卿看完冷汗直冒,擦了把汉水,怒气冲冲走出大帐,将吴邦辅拖了进来,按在玉衡膝前问道:“吴邦辅!张世忠啥时候出的兵”?
吴邦辅见阴谋败露,只能招供,张世忠已于两天前出发,算路程已经和曹变蛟合兵,三天到察罕多,五天到妥妥城。
等吴邦辅说完,武晋卿从靴子里摸出一柄短刀,抬手攮死了吴邦辅,啐了一口骂道:“姐夫,你就说怎么办吧?大明朝廷这是要坑死我呀,你无论如何得帮我”!
吴邦辅的首级便是投名状!
玉衡留200人给赛云舟押解俘虏,其余人马抛却辎重,于第二天一早出发,长途奔袭赶往张家口。
赶到张家口堡外,正好九月二十号子时。
王之爵拿钱办事非常靠谱,亲自迎出边墙,并亲手宰了参将王世伦,请玉衡将自己五花大绑丢进了“大狱”!
泰宁接管城防、玉衡发安民告示,武晋卿按图索骥查抄财物。
天一亮,又放出六百里加急驿马,飞报朝廷。
其后范家信鸽传来消息,乌奴在大同与官兵发生巷战,亲手斩了曹文诏的弟弟曹文骢。大同巡抚张廷拱落网,孙筠及200商丁获救,已经全城戒严,开始查抄曹家大同总号。
呼延用也传来消息,宣府拿下,活捉了总督张宗衡;抄没宣府总兵张世忠家财,得白银17万两;呼延用已命张宗衡对照张世忠贪墨账册,传檄宣府各地军士,来总督府领饷。
呼延用计划就地整编欠饷军士,带着他们杀向北京,为察罕多减轻压力,请玉衡速至宣府接管城防。
玉衡大喜,命大同和张家口二地参照呼延用做法行事,补齐拖欠士兵的军饷,就地招兵买马。玉衡命泰宁留守张家口募兵,自己带着武晋卿,于次日中午接管了宣府。
等玉衡赶到,呼延用已经用白银砸下了保安州、怀来卫和镇边所,裹挟了1.4万大军,距北京城只余200来里。
抵达宣府后,张玉衡以引后金入关为要挟,强令宣大总督张宗衡下达命令,按图索骥,将太谷曹家和榆次常家的大小商号全数抄没。
张宗衡只得按玉衡的要求下令,以公文形式告知各府县衙门,所得钱财总督府跟地方二分账,于是大小将官和差役彻底动员了起来,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合法打劫行动。
宣府、大同、张家口、保安、怀来、镇边所相继陷落,朝堂一片大哗,文武百官骂声一片。
高坐龙椅之上的崇祯,倒一点儿也不急。
他心里有底,据蔺婉玉讲,这个张玉衡胸无大志,而且胆子很小根本不会打仗。归昭和徐公明率部哗变,也印证了这一点。
天子轻轻摆弄着衣角,冷冷的看着满朝文武,看他们声色俱厉的表演忠心,耐心的听着他们口吐芬芳。
殿外急报:“宣府总兵张世忠,已和樊子英,归昭,徐公明等部汇合、抵达察罕多城下”!
再报:“报!宁夏虎蹲兔儿前日连夜撤兵,据报,虎蹲兔兵分两路,小部人马回青城驻防,自己亲率4万大军,沿延绥边墙杀向察罕多,多半来者不善”。
又报:“监军道张春第四次救援大凌河,途中遭到后金40门红衣大炮的轰击,张春及三十多位将领被擒,仅总兵吴襄和宋伟数十人侥幸逃归,4万人马全军覆没”!
还报:“报!登莱参将孔有德从陆路驰援大凌河,士兵于吴桥县偷了王象春家仆的一只鸡,被其子逼着穿箭游营,孔有德与李九成联手造反,数日连下数县,山东危急”!
祸不单行,这还没完:“报!原本在太行山垦荒的王嘉胤,近几日四面出击,南击河南北进太原,于前日拿下府谷,曹三喜一家七百余口,一夜之间尽数被屠”!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适才义愤填膺的满朝文武瞬间失声,尽皆垂手低头默然肃立,生怕天子点名问计。
崇祯扫了一眼周延儒,周延儒会意出列。
稍加思索昂首回道:“张玉衡和王嘉胤皆为草寇不足为虑;虎蹲兔乃洪承畴手下败将,更是不值一提;孔有德和李九成两军联手也不过1200余人,责令孙元化全力清剿便是;朝廷既无援军可派,不如令祖大寿突围,放弃大凌河撤回锦州”!
周延儒想了一下,补充道:“张世忠既然已到察罕多,就责令其全力攻城,然后据城而守,等洪承畴大军汇合之后,再与虎蹲兔决一死战”!
周延儒得意的一笑:“察罕多是张玉衡的老窝,捉了乌云娜,看他还能扑腾到几时”?
崇祯天子又望向兵部尚书梁廷栋,梁廷栋出列:“圣上,微臣只需五千人马,半个月内,必能将张玉衡的首级献于天子阶下”!
不等天子接话,往常温顺无比的温体仁,突然跳了出来。
温体仁捶胸顿足,指着周延儒和梁廷栋破口大骂:“误国奸贼,你们还要哄骗圣上到几时”?
温体仁走到梁廷栋面前:“五千兵马?你说的容易,我且问你,这五千兵马从何而来”?
梁廷栋两手一摊:“京营呀!从南京抽调也行”!
温体仁声色俱厉:“奸贼!张玉衡眼看兵临城下,你身为兵部尚书,不思召天下兵马勤王,反让天子拨出五千兵马,专门护你家小安危对吗?你居心何在”?
梁廷栋当即吓的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高呼冤枉。
莫须有的屎盆子一扣,梁廷栋基本宣告完蛋。
温体仁又调转枪头,面向周延儒:“首辅大人,您适才一番高论,下官有三个不解”!
温体仁冲天子跪下,大声喊道:“首辅大人说,张玉衡和王嘉胤是不值一提之草寇!为何至今未被剿灭,此臣之一不解也”!
温体仁再喊:“虎蹲兔三年七犯明边,虽屡战屡败,却能很快卷土重来,首辅言其不值一提,其居心何在?此臣不解二也”!
温体仁站起身来振臂怒吼:“辽东一坏于清抚、二坏于开铁、三坏于辽沈、四坏于广宁、五坏于大凌河。初坏为危局,再坏为败局,三坏为残局,至于四坏五坏,则弃全辽而无局”!
温体仁指着周延儒的鼻子骂道:“周延儒,我大明已然退无可退!我且问你,你今日劝圣上放弃大凌河,明日是不是要劝圣上放弃锦州宁远?你打算何日劝圣上放弃山海关?何时放弃北京?说!你到底收了黄台吉多少银子”?
周延儒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温体仁大骂:“奸贼!你血口喷人!我劝圣上放弃大凌河,乃是为辽东将士性命计!为江山社稷计!为积蓄力量收复失地计!你竟敢如此污蔑于我”?
温体仁跳脚大骂:“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分明暗指天子昏庸,不惜将士性命!你既为江山社稷计,何故劝圣上放弃大凌河,分明有意让君父背上丢城失地的千古骂名!你积蓄力量?积蓄谁的力量?积蓄黄台吉的力量还是积蓄你朋党的力量吗”?
不等周延儒反驳,温体仁匍匐跪向天子:“吾皇圣明!据微臣所知,这周延儒与复社来往密切,同张采、杨廷枢、杨彝、顾梦麟等人。多有书信往来,复社妄议朝局,诽谤朝廷和天子!微臣以为,他们皆受周延儒指使,周延儒有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