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连忙将呼延九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抬手对弟兄们笑道:“小事小事,大伙儿吃好喝好,别坏了心情”!
见呼延九粉脸通红,呼吸粗重,显然余怒未消,玉衡攥住呼延九的手,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么漂亮一双手,跟乞丐打架弄脏了咋办”?
呼延九噗嗤一笑,挣脱玉衡的手,抓起筷子说道:“吃饭吃饭”!
刚吃几口,又有人找上门来,见领头的是练彦吉,玉衡连忙起身相迎。
玉衡拱手问道:“雅臣兄怎么找到的此处?这二位兄台是”?
练彦吉回道:“黑云鹄捎信,让我到鸡寨来与王爷汇合”。
练彦吉连忙介绍身后两个年轻人,美须髯沉静寡言者叫钟鼎臣,广州府新宁县举人,乃云南巡抚钱士晋的幕府首席;身材微胖目光沉毅者,是福建漳州府南溪举人石公胤,乃钱士晋的兄长,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殿试状元钱士升的高徒,俩人均为钱士晋所荐,专程赶来投奔。
玉衡长揖到地同二人见礼,拉着钟鼎臣的手问道:“钱大人现在何处”?
练彦吉延玉衡进店:“先找个僻静处再说话,出事了”!
玉衡又要了个包间,留李如靖陪弟兄们喝酒,带着金初麟和晴雪同上阁楼。
马白十八铺驿路不通,加上沐天波联合土司封锁消息,玉衡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经练彦吉介绍,玉衡这才知道,熊文灿已接替曹文衡任蓟辽总督,大明与黄台吉再次签订了两国永不交兵的合约,这一次与前次不同,从兄弟之国变成了父子之国,大明为父,大金国为子,一时满朝文武振奋,天子脸上有光。
其后天子亲赴诏狱将,洪承畴迎了出来,官复原职仍任三边总督。
洪承畴到任后,东联额麟臣、乌云娜和武晋卿,西联曹文诏和田弘遇,并召集郑崇俭、贺人龙等一众旧部,聚大军47万,切断了宁夏与草原、关中与河西的通道。西北今年春有涝、夏有旱、秋有洪、入冬以来大雪日日不断,洪承畴计划将马守应的五百万族人和70万大军,活活冻死饿死在黄土高原。
一口气灭五百万人,呼延九听的一阵心寒,她眉头一皱:“田弘遇不是田贵妃他爹吗?外戚不是不能领兵,他怎么也掺和了进来”?
练彦吉和钟鼎臣相视一望,反而觉得晴雪奇怪:“田贵妃不是死了吗”?
呼延九冲玉衡一笑,连忙捂嘴点头。
石公胤见呼延九肤白胜雪,五官精致冷艳,带着几分西域风情,于是拱手请教道:“敢问这位姑娘,可是王妃呼延九”?
晴雪点了点头,石公胤继续说道:“与令尊呼延用,以及令兄呼延泰,就在田弘遇大人帐下效力。田大人在关西招募了七千骑兵,三人纵横天山无人能敌。田大人十几天前,刚刚协助【反黄教联盟】的藏巴汗、绰克图台吉、利土司月顿多吉和插汗部虎蹲兔,生擒了叶尔羌汗国的速檀马合木汗,攻下了安乐城,如今已在杀回宁夏,支援洪承畴的路上”!
呼延九十分得意,挽着玉衡的胳膊咯咯直笑:“安乐城将来也是我的嫁妆!怎么样?你这个独臂岳父和大舅哥还不错吧”!
玉衡见众人哄笑,冲晴雪笑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可不许耍赖啊”!
练彦吉等众人笑完,蹙眉说道:“辽东归于平静,西北胜利在望,天子便把目光投向了云南。钱大人巡抚被免;羁押王朴的锦衣卫已经上路;小人丢了永福令,托恩师孙阁老之福才得以免死;天子已责成兵部尚书兼督贵州、云南、广西军务朱燮元,一年之内将你剿灭”。
玉衡挠头不解,连忙问道:“谁来接替钱大人任云南巡抚?天子杀我,何须总督大人出马,还得用一年时间,朱由检是不是疯了”?
练彦吉回道:“信任云南巡抚,整是王爷的故人樊子英”。
练彦吉说着,掏出两封书信递给玉衡,玉衡一边拆信一边摇头:“樊子英除了杀人还会干啥?天子这是打算在云南大开杀戒呀”!
钟鼎臣说道:“王爷您可要当心,听钱大人说,樊子英一直视您为必生死敌!这些年常对左右人言,放眼天下只有您是他的敌手,同您必有一战”!
玉衡冲呼延九噗嗤一乐,啐了一口骂道:“樊子英可真会抬举自己,晴雪动动手指头都能碾死他,他樊子英若想作死,只管放马过来”!
玉衡展开第一封信一看,原来是傅山写的,说中科院师生六百余人,将李长庚和梅之焕两家吃到山穷水尽,再无颜面耗在黄州,已于半月前出发赶往云南,请玉衡提前做好粮饷校舍。
玉衡把信递给晴雪,又生气又好笑:“好你个傅山!你还赖上我了”!
再打开第二封信一看,玉衡差点没惊掉下巴。
孙承宗在信中说,沐天波联合武定土司吾必奎、石屏土司龙在田、嶍峨土司王扬祖、宁州土司禄永命、景东土司刁勋联名上奏天子,污蔑张玉衡举兵造反。
天子竟然信了,命四川福总兵李维新提精卒5万入滇,会同沐天波和五部土司兵马5万,再从四川、广西、贵州水西抽土兵6万,合兵16万,由兵部尚书兼督贵州、云南、广西军务朱燮元统一调度,一年内剿灭张玉衡。
玉衡气的破口大骂:“朱由检!你他妈疯啦?这种屁话你也信”?
金初麟拿起书信同呼延九看了一遍,摇头笑道:“天子清醒的很!他不过是想借杀你的由头,麻痹沐天波和个大土司,大摇大摆派兵接管云南”!
金初麟冲玉衡笑道:“你的改土归流,算是戳到天子的痒痒肉了!如此好事岂能落到你永宁王头上?这等名垂青史的千古伟业,自然要圣天子亲自来做”。
玉衡一拍脑门,抓着金初麟的胳膊说道:“怪不得天子两个月来,一个流官也不给我派!原来他惦记着这茬呢,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信已送到,练彦吉使了个颜色,拉着钟鼎臣和石公胤冲玉衡下拜。
玉衡连忙起身回礼,问三人是何用意。
练彦吉拱手说道:“我等三人,想请教王爷志向”!
玉衡见三人长跪不起,于是凝神静气想了一下,就目前的能力和形势,说了两个目标。首先是赚钱,养一万常备军,以便他日两京有难,可以随时勤王。
实现了第一个目标之后,扫荡云南大小土司,将耕地和临敌平均分给百姓。然后劝农桑、修水利交通、办教育、兴商富民。
三人听完表情略有失望,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石公胤拱手请教:“西北流贼平灭在望,辽东战事已休,永宁王养一万常备军岂非多此一举”?
玉衡连连摇头:“大明都快完蛋了,养兵怎会多此一举?辽东黄台吉性格坚韧,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草原武晋卿其志不在一隅,早晚是个祸害;西北的流民更不必说,只要大明的户籍弊政一日不除,流民作乱永远不会消停!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保不齐某个地方蹿出个火星子,朱明江山瞬间就能灰飞烟灭”!
三人闻听此言不惊反喜,钟鼎臣拱手问道:“若王爷平定了云南,休养生息兵精粮足之后,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
玉衡不假思索的说道:“哪儿有土司去哪里!打完土司去两广,开海贸筑军港,组建一支无敌舰队,征吕宋、伐台湾,一路向北平灭朝鲜,然后从北向南将建奴连根拔掉”!
三人大喜过望,冲玉衡三叩首,拱手说道:“属下练彦吉,钟鼎臣,石公胤,愿受永宁王驱驰,即使王爷大事不成,我等遭受灭族之祸也在所不辞”!
玉衡恍然大悟,原来此三人,是串通好了上门劝自己谋反!
事到如今,既然朱由检不给活路,谋反也是唯一的求生之道。于是连忙将三人扶起,抚掌笑道:“幸甚至哉,得三位高才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玉衡这边唱的是“如鱼水”,芙蓉仙子在老魁窝唱的是“花心动”。
西八寨土司首领黄定江,对万彩莲的美色垂涎已久,自芙蓉仙子来归之后大献殷勤,日夜在万彩莲身边伺候。万彩莲虽然打心底里厌恶这个满嘴黑牙的黄脸汉子,可自己大军未到,说起话来腰杆不硬,只能委曲求全假意应付。
乌奴紧闭寨门拒不应战,黄定江只能在寨前叫阵,一耗就是一天,累的一身臭汗,一回老魁窝,马上冲进万彩莲的房里问安。
万主母只穿了一条齐那个什么短裙,斜靠床头看大夫换药,见黄定江招呼也不打,直接进来蹲在床前,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雪白粉嫩的大腿流口水。
万彩莲强按怒火,挤出一丝微笑:“定江哥哥,今日战事如何”?
一连问了两声,黄定江这才回过神来,竖起大拇指冲万彩莲赞道:“仙子简直诸葛再世!那乌奴像只乌龟,缩在寨子里一整天不敢露头”!
万彩莲拉了块薄纱盖住小腿:“我让你办的事情,做的怎样了”?
黄定江一咂嘴,皱眉说道:“三十封箭书,全都射进了白马寨,可一个投降的也没有!我还正想问您,一个降卒给3两银子赏钱,是不是太少了点儿”?
万彩莲切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哪儿有大白天出门投降的?再等等看吧,3两银子已经不少了,大明朝廷的大部分士兵,一个月连1两银子都拿不到,别说养家糊口,有时候连自己都顾不上”!
黄定江点了点头,见药已换好,连忙上前推开大夫,坐在床头捧起了万彩莲的玉足轻轻揉捏,腆着脸笑道:“我帮仙子捏捏,血脉通畅伤口好的快些”!
黄定江一起身,一股浓厚的酸臭冲进了万彩莲的鼻腔。
她眉头一皱,捂着鼻子动了下身子:“你别动我!我腿上疼得很”!
黄定江闻言一喜,一双油腻腻的黑手,顺着万彩莲的脚踝往上摸,哈喇子直流:“哪里疼,您快说哪里疼?我帮仙子揉揉!揉一揉就好”!
万彩莲怒火中烧,忍无可忍之下,摸出了两根毒针。
她带笑的媚眼中闪过一道杀机,冲黄定江千娇百媚的轻哼了一声:“定江哥,我左眼飞进了一只小虫,快帮奴家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