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有染红的云彩?她是出了石门吗?难道是刚才踩到了机关?
惊魂未定的何时赶紧起身,拍了拍粘于套装上的泥土,抱起始终护于胸前的玉玺,忙不迭地向前奔去。
悬崖高处的风猛力吹打着,眼前发愣的女子,像被时间定格了般一动不动,只有额前刘海在随风摆动。
“悬崖下就是山脚的枫叶林了,这么高的落差是没有活路的。把玉玺给我,我带你下山。”
身后的唐毅毫无生气地摊坐在巨石上,嘴里还小声嘀咕:“原来这石门后,居然是悬崖,难怪当年出动这么多禁卫军也寻不到。”
前面的女子依旧不为所动,而悬崖对面的树木却能清晰地望见她泣然无措的神情。被磨脏的手紧紧扣住怀中的玉。立问,对不起,我已经很努力想要保护它了,但是……
身后的低语依旧未停:“姝煜以前非常可爱听话,你也很喜欢带他到处跑,为此还挨了我不少训。被我骂多了,你也不敢再带他出去,那次大概是他唯有一次不听话偷跑去岐山玩,结果再也没回来了……”疲累的人说到此处略有哽咽,靠向一旁的断树。
“我没日没夜地疯狂找他,终于在岐山上发现了他的尸骸,你知道那是怎样的惨绝人寰吗?那么小的孩子居然被人挖心。”泥泞的双手全然不顾地糊上了血红的双眼,似乎这么做,他就不用再见到当时的惨况。
“全都是因为你手中的王位。”他愤怒的手紧握成拳,砸向了一旁的石牌。
“轰”身后的石门又转开,原来这石碑立在此处是用于开启石门的机关。
何时想要故技重施,趁他伤心的时候绕道出去。但还没跨出两步就被人一把扯住,情绪激动的唐毅跳了起来,疯狂拉扯她手中的玉玺。
嘴里还念叨着:“它就不应该存在的,什么王位,王气,都是假的。”
眼前言行无措的男子看起来已是疯魔般,和平时那个在讲台上,潇洒挥笔的讲师判若两人。
身肩窄小的何时自然敌不过他的蛮力,悄然松手。不料却被他顺利扯出玉玺后,一个抬手转身,肘臂重重地敲在了何时的太阳穴上,跟着脑袋一阵眩晕,沾满鲜血的赤脚架不住力,一个打滑,踢向了挥倒她的手臂。
“啪”清脆的玉碎声传来,零星的碎片散落在了峭壁上,向深不见底的山脚俯坠而去。
何时清澈明亮的双眼此时布满了惊异,她只觉眼前天地翻转,树草横立。
而眼前的男子正面露惊恐,伸手奋力扑向她,自己沾满淤泥的双手也挣扎想去抓住那仅有的救命稻草。
此时,她紧缩瞳孔却倒映出了半块碎玉,这是她这一路苦苦追寻的玉玺。此刻却碎得四分五裂。
就如她和陆立问两人,天人永隔。遗留在山上的半块是何其无望孤独。
向上伸出的柔弱双手绝望地垂了下来。暗淡无光的双眼静静凝视着,对面惶恐的男子离她越来越远。
烈日当空的初夏,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雨如断了线的珍珠般,大颗往下砸。
“筱筱!”惊恐声从山顶传来,又淹没在了大雨中。
筱筱,怎么又是筱筱?为什么身边所有的人都这么叫她?她到底是谁?又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风声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刚跌落下时的愤怒与惊恐已烟消云散。
看着一旁不断倒退的山石,被雨水愤怒地冲刷,连上天都在为她击石而泣吗?
每一滴雨声都在向她诉说,每一块石头都倒映着他们俩,从初识到天人永隔的点点滴滴。
她这一生小心顺从,与他相遇后虽然也会顶撞他,闹他,但却未真正有过两意。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对他说一句:我爱你,我想生生世世与你携手并肩,看这浮世三千,潮起潮落。
我们如此短暂的爱情,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这样告终?若早知今生有幸能与你相遇,我定会更努力守护我们的未来。
如果能重来那该多好……
秋云山初夏的枫叶被染成深红遍地。原本璀璨如耀石般的眼睛已失去了光泽,泪水沿着脸颊滴落在枫叶上。
“筱筱,每一片枫叶均寄托了我对你的思念,愿他们能一直守护着你,达成你所有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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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日光稀疏透过树叶,投于岐山林中。一年轻男子身着白衣宽裤,肩背药篮,洁白的短靴踩着沙沙作响的枯叶,穿梭于竹林深处。
他在一棵幼苗前停了下来,整了整束发玉冠,双脚在地上重踏几下,蹲了下去。
一双满是泥泞的手刨开了潮湿的泥土,掐住刚冒出的白色头部,左右松动周边的土层,凝神静气,耐着性子,慢慢将完整的参体拎了出来。
真是上好的山参!池引将其置于手中,端详良久,而后漏出了满意微笑,将其投入背后篮中。
刚起身抬头,便发现不远处有团半人大小的白影,被扔在地上一动不动。池引疑惑地寻思着,小心向那处挪去。
嗯?怎么是个小女娃?他急步走到那小小的身影前。只见女娃肤色白净,脸颊两侧细腻红润,散乱在地的头发乌黑呈亮。一身华丽的粉底金绣花,一看便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但她神色确是极其不安,眉头紧蹙,饰于头上的钗珠乱晃,殷红小口不停念叨:“不要,不要杀我,啊……”
女孩紧扯衣角,似是要惊醒般,却随机又陷入了昏迷。眼中不断涌出了泪水,随着日头上移,泪珠渐渐干涸,泛出白色的晶体。卷长的眉毛随着眼睑不停抖动,终于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葡萄般的大眼湿漉漉地望向他,漆黑的瞳孔内透出了惊谔:“唐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