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传言微不足道，聪明的人都不会上当。皇后娘娘不会，太后不会，国舅更不会，只有需要茶余饭后谈资的世人才会相信。”陆雪颖不加以隐瞒，和聪明人对话是没有硝烟的战场，真情混淆谎言，进退之间就分出高低之分。

“这件事于你，骗得过那个人就可以了。”

荣臻的话，让陆雪颖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她前倾身体，令彼此的脸近在咫尺。一个从容不加躲闪，一个无尽试探底线。

“皇后娘娘的实话实说控制的恰当好处——解决问题而不涉及利益。明明这样的事只要你有心，多一言少一词，都会为往后得轩然大波埋下伏笔。”

虽无亲眼所见，但荣臻只要帮她，流程如何陆雪颖自然知道，毕竟这是她设置的局。但云楷会对荣臻出手，的确出乎了陆雪颖的预料。

出乎预料吗？大概说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更为准确。当然，即使知道荣臻会受伤，陆雪颖也不会对自己的决定有所改动。她思绪清晰，这件事上只能荣臻帮她，而相求是她的选择，帮不帮是对方的选择。

荣臻轻笑，睨了眼陆雪颖：“无非顺水推舟，一招欲情故纵罢了。”

陆雪颖闻言，眸子晶亮犹如星辰，细看又如星晨坠入海面，一片死寂。她放松身体靠在荣臻怀里，听着与那晚相同平稳有力的心跳，不发一言。

荣臻伸手环住陆雪颖，避免双手垂在两边的她滑落卧榻。荣臻见过各种脾性的孩子，善于撒娇的不在少数，唯独陆雪颖这样难缠。

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年龄虽尚小，做出的事却稳健又狠绝，与形象不符。于情于理，荣臻都不应让她有接近自己的机会。只是命运弄人，每当听看见她凝视自己如孩童般赤诚的目光时，都会想去那个死在自己怀里的小女孩。

荣臻不愿“她”再死一次。

“如果皇后娘娘真的是我姐姐就好了。”陆雪颖的双眸明媚，仿佛此刻说完的的话就如许完了愿：“不过也不急，等我进宫了，就可以喊皇后娘娘为姐姐了，是不是？”

荣臻看不见陆雪颖的神情，但能感觉对方有序的呼吸温热的覆上自己脖颈：“敢情晚宴我唤你时不是妹妹？”

“既然是姐妹，姐姐被欺负，妹妹是不是该帮你报仇。”陆雪颖在荣臻怀里笑出声，毫不掩饰的仰头凝望。

荣臻凤眼微眯，却也只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以物喜也不以己悲。

“就像花灯节那次？”荣臻莞尔一笑，抚平陆雪颖隐藏在眉间的烦恼：“我以为你长记性了，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说……我与你有仇？”

陆雪颖自然知道荣臻此番话为何意：“臣女爱慕皇后娘娘都来不及…”

“所以把我塑造成你所在乎的人，让我成为你子虚乌有的软肋。”荣臻接着陆雪颖的话说道。

“难道不是吗？”陆雪颖不以为然，甚至无辜又委屈地眨了下眼。

荣臻不可置否。

“有时，我真恨你不争。”见荣臻又是这个态度，陆雪颖下意识说出心中的话：“明明可以像碾死蚂蚁一样杀了小皇帝，偏偏要任他摆布。”

战场骁勇善战的的女武神，平日偏偏与世无争。

“杀人不难，但其背后所牵扯的人与事，不是一个人的死亡和取代就能改变的。”荣臻看着陆雪颖，望着对方眼眸里映射出的自己：“就像你在我面前和站在他人面前的模样不同，终究有一面为假。”

陆雪颖微愣之后缓过神：“皇后娘娘觉得我这个样子是假？”她眼眸不曾眨动，晶莹的液体却迅速充盈双眸，竟要落下泪来。

荣臻拿出绢帕去拭陆雪颖的泪水，被对方躲开。陆雪颖继续看着荣臻，追问道：“是不是？”

荣臻笑着摇摇头，见陆雪颖不让自己拭泪，便俯身贴近对方的脸，将自己柔软的唇面压在陆雪颖湿润的眼皮上，又顺着泪痕，吻去嘴角的泪水。

陆雪颖身体微微僵硬，心头一阵酥痒难忍。荣臻看着她的面颊红得和海棠一样娇艳：“我只是知道你在其他人面前懂不是我每每看见的样子。”

“你又没见过，怎么会知道…”陆雪颖嘟囔道：“肯定瞎猜骗人家。”

“瞎猜可不敢。虽然没亲眼见过，但这城里有谁不知妹妹才艺学识各有千秋，性格成熟稳重，

“偏生我眼拙，第一眼见你只感觉古灵精怪，像个被迫长大的孩子。”

“那皇后娘娘就是在欺负小孩。不对，皇后娘娘比我大了没几岁，不也是个孩子？”陆雪颖反驳道，双手却亲昵拉着荣臻握着手绢的手：“在我进宫前，你可别因为自己的善良把自己整死了，若说你的对手，那只能是我。别人不配。”

荣臻很是认真地看着陆雪颖，点头道：“我很期待。”

荣臻一本正经地回答让陆雪颖爽滑红润，可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变沉下了脸。

“皇后娘娘在这里等我下。”陆雪颖开始换衣服，她脱了红色霓裳，取下发饰，换上一套黑衣。

“你要去哪。”荣臻见她这身打扮，便拦下来问她去哪。

“皇后娘娘不知道为妙，我不想再连累你。”

“你的小丫鬟呢？”荣臻没有阻拦，而是突然问道：“我记得上次她陪你一起进宫，是叫楚曦吧？”

“皇后娘娘真是好记性。”

荣臻也已起身：“所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吗？”

陆雪颖见荣臻不肯独自留下，便从自己橱柜礼拿出一件墨色裘衣给荣臻披上：“一言难尽，娘娘先和我来。”

俩人在一条蜿蜒没什么人走的小路上匆忙赶路，很快翻墙进入了若曦的院子。

“楚曦在里面？”

陆雪颖点头，让荣臻在外面等她，她去把对方抱出来。荣臻却先一步拦住下陆雪颖，打开没有关严实的窗跳进里屋，很快见到睡在床铺上的楚曦。她快速又专业的查看对方的鼻口，闻到对方嘴里蒙汗药的味道，不及细想抱起少女来时的窗户跳了出来，与陆雪颖一起离开。

她们悄声走在捷径的小道上，很快回到了陆雪颖的房间。

“怎么回事？”

“如果我今天不献舞，有人就要因此遭殃。然而那人找到了楚曦做替罪羊。”

荣臻沉下了脸。

“皇后娘娘没来之前，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下她。也不怕告诉皇后娘娘，若让我换她……自然是不甘心，但也不能不救。”

“你母亲知道你要献舞的事情吗？”

“没有告诉，我不希望她为我担心。”

“如果我不来呢？”

“沦为弃子。”陆雪颖声音漠然，显然这些会有的答案她都心知肚明。

楚曦清梦一场，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她自是不知今晚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更不知陆雪颖为她所要付出的代价。

“大小姐…我睡着了？”楚曦坐起身，感觉头剧烈的疼痛，模糊间下意识靠在了陆雪颖身上。

“是的，你睡着了，我把你带回来的。”陆雪颖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又拿过毛巾擦拭她的脸。

外面的起起伏伏她不知道，过了好一会，当楚曦恢复精神后忙下床道歉。

陆雪颖把楚曦重新拉到床上：“今天和我一起睡。”

“大小姐，你真好，你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做。”

陆雪颖轻笑：“想吃包子。”

楚曦也笑了起来：“我也是，刚在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似乎也在吃包子…母亲和妹妹一起…”

楚曦睡着了。陆雪颖给她喂下了汤药，拍着她的肩膀。

窗开了一个小窗户，陆雪颖看着天空的明月，吹灭了蜡烛。

范氏从正厅回来后就沉寂在思虑中，两个领命调查回来的婆子在门边通报了好一会也不见对方有反应。她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在她们一筹莫展时，范氏开口问道：“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大小姐和皇后娘娘没有出过门，一直在交谈。”

“若曦呢？”

“她今天忙碌了一下午，傍晚时分和楚曦在屋内小聚。”

“楚曦没去宴会？”

“大小姐同意她离开的。”

“今日为何颖儿会上台表演。”

“我们也是突然知道，马上就来通知夫人了。”

“这孩子…遇到那么大的问题竟然不和我说…”此前的焦虑不安又在心头徘徊，想到陆雪颖险些羊入虎口，范氏又惊又怕，随后又被巨大的愤怒包围。

“幸好皇帝来了。”两个婆子心有余悸地说道，不然等舞跳了，也不知国舅会以什么借口要大小姐…”

婆子们不敢说下去，渐渐没了声音。

“陆崤逸……你究竟有没有人心…”范氏声音越来越低，沙哑中带着崩裂的愤怒。

颖儿，她的孩子，可怜的孩子。从出生前就被人暗算，出生后也不曾自由，做着别人希望成为的样子。

“大小姐移动不像你为她担心，才没有和你说……”

范氏无法形容心中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