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做饭风云(下)
第二天,天色微明,巧哥便出门打猎去了。因想着做饭,白萱心底发虚,了无睡意,她亦早早起床来到厨房。
轻轻拨开火塘里的炉灰,那星星点点的火光直扑而来,一闪一闪橘红色的火种犹如掉入尘埃里的星星,好不容易被人掸去灰尘,便迫不及待地要放出光芒来炫耀自己似的。
白萱学着巧哥的样子,放上引火的干苔藓和树叶,火苗蹿出来了,她大喜过望,赶紧搁上树枝,但是晚了,树叶已经烧完,火灭了。
“不气馁!”白萱吐口气,自言自语道,“重来!”
第二次,她左手先攥了一根细树枝,右手放引火的材料,当火苗蹿出时,左手赶紧将细树枝放在火苗上,树枝终于点燃了。她小心翼翼地举起树枝,想要再点燃第二根树枝时,屏住的呼吸由于紧张,竟“呼”地喷出一口气,微弱的火苗轻轻一闪便灭了。
“不气馁!重来。”白萱再次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道。
这次,她终于点燃了两根树枝,捧着两根犹如开着小豆花的树枝,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架在火塘里,兴高采烈地搭上第三根树枝,第四根……
火苗缓缓长大,变得旺盛起来一如她此刻怒放的心花。谁知,就在她刚想放上大根的圆木材,忽地树枝轰然倒塌,火一下全给压灭了。
“不气馁,重来!”白萱依然若无其事地拍拍手,收拾局面重新开始她的生火之旅。
第四次、第五次……依然如故。每当火苗燃起,她放上树枝,不是这个原因,就是那个原因,火苗顷刻之间便夭折,皆不能茁壮成长为茂盛的火焰!
这可真是怪了,生个火在巧哥手里分明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在她手上就是怎么也不行。
引火的材料已全部烧完,火却没有生起来,颓丧的白萱立起身子,才发觉手脚发麻,腰酸背痛,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看看窗外,竟然已是正午了,她胡乱啃了两个人参果,烦闷、沮丧、困意,一起在胸口齐翻涌……
“忧愁穿肠过,快乐心中坐”,忽然天边飘来十个字,她的人生格言来光顾。
“罢了,暂且睡一觉再说,凡人有句话,船到桥头自然直!嗯,还有一句,磨刀不误砍柴工!”白萱自言自语了几句,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倒头便睡下了。
折腾一上午她是真的累了,这一觉醒来,竟然日薄西山,傍晚了。眼看巧哥快回来,厨房里却是一片狼藉!
白萱顿感狼狈不堪,心急如火的她念了念口诀,随手乱指,顿时所有的木柴都飞起自动堆在火塘里。
瞧着码得高高的又圆又粗的木柴,她嘴角翘起,得意地一笑,对着火塘猛然吹口仙气,但见柴堆“轰”的一声喷出比人还高的火苗,吐着长长的火舌呼啦就蹿上了屋梁。
屋梁上满是风干冒油的肉类,真真是火上浇油,霎时间厨房一片火海……
幸亏这不是三味真火,伤不了白萱,但眼看屋子即将化为乌有,白萱一时也慌了。她跳上云端,未有片刻犹豫,现出真身张开大嘴,顿时一股股水柱从天而降,火瞬间扑灭了,但草屋也已是断壁残垣,烟熏火燎一片糊味!
“扑哧、扑哧”,归巢的鸟儿飞来一拨又一拨,白萱顿时心慌:遭了,巧哥快回家了。
白萱是仙,原本再施一次仙法将屋子复原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她实在想不起之前那满屋物件的摆放位置。
双手托着腮帮子,冥思苦想好一阵却依然未果的白萱,长吁一口气叹道:“罢了罢了,我且管你这个坛子是搁在东还是西?你这个筐子是装粮还是装果子?梁上肉食如何自左至右井然有序?赶紧复原厨房基本面貌是正经。”
主义已定,她麻利地卷起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心中默念起《灵异术》,甩袖狂舞起来……
鸦雀无声的厨房顷刻之间,听取“砰乓”一片。木桶与箩筐齐飞,碗盘共石案共舞……各种物件飞起、落下,穿梭,场面蔚然壮观。
当最后一个桶刚刚摆好,“吱呀”一声,巧哥推门进来,白萱镇定自若地朝他甜甜一笑,嘟嚷着说道:“你今日归来得似乎有些早,呵呵……”
“不就是做个饭吗?怎弄得如此狼狈!”巧哥却眉头轻皱,瞧着白萱直摇头道,“蓬头垢面,满脸污渍!萱姐,过来!”
“人家是头回做饭,业务不熟嘛!下回,下回就好了!”白萱整整衣服,期期艾艾蹭过去。还有吃食没有变呢,她心中想着,得抽空念着决,快点变出来!
巧哥可等不及,他一把拽住白萱就往院子里跑。来到泉水边,他轻轻擦去白萱头上的汗水和污渍,柔声说道:“真是难为你了!”
“没事的巧哥,熟能生巧,下回,我定能做好!”白萱心底忽然软软绵绵,甜糯地说道,“巧哥,你累了一天,饿了吧?你且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等我,我去把吃食端出来。你别过来,好好歇着,千万别过来哦!”
白萱说完就跑,巧哥不禁好笑,他缓缓起身踱步来到石桌旁,但见石桌上,糕点、水果、菜类……已摆好。
“嗯,卖相不错!”巧哥夹起一快兔子米糕,啧啧啧称赞。
“不知味道如何?巧哥,你快尝尝吧。”白萱催促道,她心下有几分忐忑,用仙法凭空变出吃食来,她还是第一次,真不知这些吃食是从哪家厨房里变过来的。
“自然美味至极!”巧哥乐滋滋地将米糕送入嘴中,忽然哎呦一声,手一抖,筷子掉地上了。
“怎么了?巧哥!”白萱吓一跳,直直瞅着巧哥。
“差点把牙崩了!”巧哥摸摸嘴巴笑道,“我去厨房换双筷子。”
“萱姐,你且过来!”巧哥在厨房喊道,“快点,听到没有!”
白萱抓了抓头,硬着头皮走进去。
“萱姐,你用仙法做饭为何要拆我的房子?”巧哥声音低沉似乎不悦。
“没,我没用仙法做饭,更没拆你的房子啊!”白萱死鸭子嘴硬,矢口否认。
“没用仙法做饭?”巧哥凤眼含威,“那我且问你,你那别致的汤包是如何做出来的?还有那小巧的米糕?”
他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你瞧瞧,这石灶没有风门,那个案板上的饭甑不翼而飞,装谷子的桶装了水果,装水果的笸箩堆满谷子……”
“哎呀,别说了!我说还不行吗?”巧哥的提问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白萱实在不耐烦了,她眉头直皱,“我用了仙法,我不小心把房子烧了,不得以才用仙法的。”
“什么?”巧哥惊得筷子再次滚落在地,“你果真把房子烧了?你,可伤到哪了没有?”
他一把捧起白萱的胳膊,那双眸子上下似乎要把白萱全身扎个窟窿。
“无妨!”白萱挣开他,昂头神气活现地说道,“我是神仙,一般的火伤不到我!你放心,明天我不用仙法定能做好饭!”
“还有明天?”巧哥凤眼竖起,“即刻起,这厨房你不许再踏进半步。”
“这,这……巧哥,你这不是门缝里看仙,把仙看扁了吗?”白萱嘟起小嘴怏怏道,“天下哪有一学就会的?凡事不都是熟能生巧的嘛!”
“萱姐不必多言,我意已定。”巧哥冷着脸,悻悻说道,“我可不想我用惯了手的东西今日在此,明日在彼,天天的寻不到!更不想那些追你寻你的什么仙啊魔啊,被你的仙法惊得鸡飞狗跳,日日寻到此处来叨扰!”
白萱张张嘴,哑口无言,一时竟无言以对。她索性低眉垂眼地立在巧哥身旁,默不作声了。
瞧着一副做错事不知所措的白萱,巧哥眼里渐渐盛满怜惜,他语气温和起来,轻轻说道:“萱姐,日后巧哥早晚做两次饭,早上打猎前我会替你备好午饭,中午你一个人随便吃点。晚上一定要等我回来做饭!可记住了?”
白萱抿嘴用力点头,不记住也得记住,此刻她只有喏喏应承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