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四十七章 食婴(1 / 1)温花卷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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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商的队伍中鲜少有男子,所以对“他们”两人格外照顾,小菊是不带面纱的,清秀俊美的面容惹人觊觎,只有月沁平时把脸捂的严严实实的,一双乌黑的眼睛灵动过人,平时也不主动与商队沟通,主要依靠仆役小菊来传话。行商者都误以为月沁是什么矜贵人家的绝色公子,把更多的注意力投向神秘感满满的月沁身上,不时寻借口过来跟月沁套近乎。

时间久了,月沁就感觉到自己平静的日子被严重干扰到了,所以在一次吃饭的时候,故意揭开面纱袒露在众人面前,当众人看到她满脸的黑麻子斑点时瞬间觉得所有美好的幻想都破灭了,便再没有人主动过来关心月沁了,调转头去逢迎小菊。

行商的队伍一路走走停停,路径城镇时便会宿在城市的商驿中,以方便次日在集市上买卖交易,不过绝大多数时候都处在恶劣的荒郊野岭,既要忍受白日里的风沙曝晒又要防范夜晚野兽的袭扰,两个多月过去了,月沁两人变黑变瘦了很多。

此时离边境越来越接近,流离失所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由开始的三两人为伴,到最后道路上乌泱泱一片看不到尽头。

商队时刻都感受到周围虎视眈眈的视线,她们自觉与这些流民保持距离。

这些流民很可怜但也很可怕,有时路人好心施舍一碗粥,最终却演化成一场烧杀掳掠的惨剧,不仅会对外人如此,流民之间也时常会发生各种冲突。

一路上商队压根就不敢停,流民渴求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她们,形同饿殍匍匐在地上拖着她们行尸走肉般的身子,当商队经过时她们口中发出虚弱沧桑的声音,听得令人汗毛直竖。月沁被好奇心驱使走得近了才听清,原来说的是:行行好吧,给口吃的!

行商队伍中一位年长者对着此时正朝流民堆靠近的月沁大声喝止道:“离她们远一点,小心一会儿被薅进流民堆里,我们可没办法救你!”

月沁紧跟上队伍,这时路边突然有一名衣不蔽体身上衣裳都破碎成布条的男子,他泪流满面的将手中一个半岁大的婴孩高高举了起来,婴孩身上脏兮兮的并没有裹布,很明显能看出来是个男婴,男子的面颊深深的凹陷下去,嘴唇上皲裂出数条深红的血口子,沙哑的哀求道:“求求你们带他走吧,救他一条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没人带走他,他就要被他娘给吃了!”

小菊被他的话吓得愣在原地,腿都挪不动了,直勾勾盯着他手上瘦小的婴孩。

婴孩被举在半空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凄惨无助的呜哇大哭,哭声越来越大好像势要将娇嫩的嗓子哭破一般,那名男子如熟视无睹般继续咬牙高举着。

月沁见过不少人世悲凉的场面,这种事若是要管是管不过来的,于是月沁狠心拉着小菊离开。

这时,一名身材圆滚滚的女子从一棵干枯的歪脖老榆树下揉着睡眼醒来,睁眼看到男子的举动时立即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女子气冲冲走过来一脚踹到他的后背上,“今天你这是第几回了,我不就是说了一句今晚太阳落山前你要是再要不到饭就把他分吃了嘛,不过是个男孩又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吃了可以再生啊,再说又不是没有你的份儿,你该要饭就好好要饭,犯啥傻把他送给外人?”

小菊吓得直哆嗦,但还是忍不住斥责着女子:“啊,你怎么吃人?何况他还是你的孩子?”

圆胖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下小菊,兴是许久都没见到过长得这么标致的男子猥琐油腻的脸当即笑开了花,走近几步,伸手要朝小菊肩膀上抓,“你心疼啊,还是你能给我吃的?若是你施舍给我的东西足够吃,今晚我就不拿他开荤了,嘻嘻。”

女子笑着露出她的血盆大口,嘴里泛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道,牙齿缝里塞着红褐色的来路不明的丝状物,小菊盯着她恐怖吓人的嘴巴不断贴近自己,他的眼睛瞪得贼大,月沁一把将小菊拽到自己身后,让女子伸来的爪子落了空,待小菊反应过来刚才即将要发生什么差点没哭出声来。

月沁冷脸:“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人?像你这种无耻的人,凭什么要给你食物。”

“你不给,我也不是没得吃!你不是看不惯我么,我就要在你面前吃,吓死你们这些伪善的人。”圆胖女子暴躁得原地跳脚,恼火的一把将男子手中的婴孩抢过来,在婴孩的大腿上泄愤似的啃了一口。

这一突然的变故令商队的人惊恐万状的直往后退,而跪着地上的男子发狂似的跳起来,趔趄的去抢夺婴孩,男子心死如灰,绝望的情绪如海水般瞬间淹没了心里仅剩的一点希望,歇斯底里的哭叫令人闻之心碎。

男子从地上站起来后,月沁这才注意到男子的一条腿是残疾的?碎布条下的腿型向外怪异的扭曲,干巴巴的皮肉紧贴在腿骨上,可以明显看到小腿上仍未萎缩的肌肉以及健全的骨骼比例......由此推断,男子的残疾是近些年造成的?

女人刚到口的肉还未等使劲咬就被夺走了,很是生气,嘴里也只是沾了些甜滋滋的血腥味道,不待回味,就狠抓着婴孩的腿再度朝自己这边扯拽。

婴孩因为疼痛发出更为尖锐洪亮的哭声,男子拽着婴孩的上半身却不太敢用力,与女人拉锯似的争抢。

小菊跟着着急,大声叫道:“啊~不要啊,这可怎么办?”

见到旁人拿她没办法的焦急反应,圆胖的女子好像甚是得意,她狡猾的眼睛转了转,手上拉扯的力道不减反增,又在婴孩腿上原位置又来了一口。

婴孩哭得撕心裂肺,引得远处更多流民朝她张望过来,见到这幅惨景绝大多数流民悲悯无奈的别开眼,但仍有一小部分流民眼中却充满着渴望,暗自咽着口水,好像是想加入到分食的队列中来。

“啊~”小菊受了巨大的惊吓将头抵在月沁的肩上,因目睹到这凶残血腥的一幕心脏极度不安的颤栗着。

商队中的人皆是被吓得面色大变,掩面不敢再看。只有月沁还保持着冷静,月沁用冰冷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女人,“行了,你差不多就适可而止吧,你若是再这么恶心我们,我连交易都不愿意与你做了。”

“哈?跟我做交易?”女人血腥的嘴巴一鼓一鼓的,浑浊不堪的眼球紧盯着月沁,似乎是猜到交易的内容跟婴孩有关,女人趁男子悲恸失神的时刻把婴孩抢到自己怀中,烦躁的手捂上婴儿的嘴巴。

月沁直言不讳的说道:“我要他和你怀中的婴孩。用二十两银子来换!”

女子意外的翘了下眉头,故意拖了个长音,“连他也要啊......”

“不行就算了。”月沁转头要走。

女子污浊的眼球快速转了转,打量着自己身边衣着破败的男子像是在估价,突然咧嘴一笑,“也不是不行,你给这么点我可是吃了大亏,他还年轻能生养,你要带走他最起码还要再翻一倍!”

男子毫无生机的眼睛苍凉的望着她,身子僵直不动,甚至连双手都保持着伸向空中的动作,眸底燃着痛苦与愤怒交织的火焰,“别想让我走,我不走!”

“嘿,你咋不想走了?舍不得我?”女人好奇男子起初时跟自己不情不愿的,天天想着逃跑,怎么现在转了心性?

婴孩因为被紧捂着口鼻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绝望的男子察觉到异常不顾一切的再次将婴孩从她手中抢了回来,用手探了探婴孩的鼻息发觉他只是因为短暂的缺氧昏迷了过去,注意到婴孩腿上少了一大块皮肉。

男子滚烫的热泪滴落在婴孩脸上,依依不舍的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将婴孩小心放在地上,一双红肿的泪眼中夹带着滔天的恨意,咬牙切齿道:

“因为......我要留下来......看着你是如何不得好死的!”

男子似下定了某种悲壮的决心突然将自己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恶狠狠的插到丝毫没有防备的女人脖颈上。女人哀嚎一声捂着脖子,刺目的血液喷溅到男子脸上,看着地上抽搐不止的女人,他终于释然笑了,拔出簪子一下又一下接连在女子胸前和脖颈处疯狂的扎下去。

女人死不瞑目的紧瞪着男子,浓腥的血液流了一地。

周围的流民发生异动,也不知是由谁引的头,突然哄然围上来,对着还没死透的女子便开始生吞活剥,躺倒在地的女子嘴巴无声的颤抖了几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流民涌上来之际,月沁一把抓起地上暴露于危机中的婴孩,急忙拉着小菊朝后撤,男子留恋的回头望了望月沁怀中的婴孩,麻木的看着脚下汹涌而来贪婪分食的众人,人间炼狱大概就描述的是眼前的景象吧?双目绝望无光的男子再次拿起沾血的发簪朝自己的脖颈上扎去,面上带着解脱的微笑,仰面倒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群的流民再次将他的身形也给盖住了。

商队吓得急忙遁走,直到走出这片地界老远,周边再也看不到流民了,她们才感叹道:“这些流民哪里还是人啊,简直是野兽,呸,应该说是畜牲才恰当!这种破地方我再也不来第二次了。”

此时,商队末尾传来婴儿的大声哭啼声,众人不禁抖了个寒颤,惊悚而又忌讳的看着这名孩童,面色变了变,自觉站得离队尾的两人更远了些,她们觉得那群食人而生的流民生下的孩子定然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月沁检查了下小婴儿腿上包扎好的棉布,并没有发现有脱落的迹象,将他在怀里哄了好半天也没有用途,注意到婴孩有吸吮的动作,才意识到什么,问道:“小菊,他好像饿了,喂他吃什么啊?”

小菊一囧,将哭闹不止的婴儿温柔的抱到自己怀里,尝试着掰了些馒头塞到他嘴里。

突然商队中一名中年妇人出声道:“等等,我有羊奶可以喂给婴孩喝。”

中年妇人将装有羊奶的水囊送了过来,站在一旁看着也不太敢来帮忙。

小菊尝试着用勺子盛给婴儿喝,没想到居然喂进去了,就这样一直喂了四分之一水囊,婴儿才终于喝饱,满足得打了个饱嗝,小肚子鼓鼓的,甜甜的窝在小菊怀中闭上眼睛昏睡。

“看起来跟普通婴孩也没什么区别嘛~”中年妇人细看了几眼,脸上带着些轻松的笑容。

月沁还未拿准婴儿去留的问题,打量着中年妇人,忽然提议道:“这位婶子,看你育儿经验挺多的,我也不想养小孩,要不送给你养吧?”

“哎,使不得,我可不敢养!”中年妇人惊得直摇手,迅速退到那群看热闹的商人中间,躲在一群人中再也寻不到她的踪影了。

小菊轻拍着小宝宝的后背,目露渴盼,道:“阿沁,我挺喜欢他的,我来养他吧?”话音刚落,小菊的胳膊上就流下来一股透明的液体,小菊将婴孩交给月沁抱,这才发现原来是睡梦中的婴孩呲了尿,将他的衣服也一并沾湿了。

月沁笑道:“你确定还要养?”

小菊怔了一下,仍是坚定的点了点头,“我觉得我跟他挺有缘的,看着就喜欢。”

商队绕过正在进行战事的城镇,当再次途经山县时,远远的看见只剩一片焦黑的废墟,哪里还有居民?

月沁感慨不已,要知道在一年前她还在山县幻想着凭借一己之力让这座小城镇再度焕发生机,但哪想自己也不过离开一年多的时间,竟已是物是人非。想想曾经乐观的想凭借一己之力就振兴某个城镇,她也未免有些太乐观和短视了,哪里注意到外部政局和外患的干扰等重要因素,时局已定,有些注定的结果无论如何它都是不会变的,百般努力下换来得仍是一场空,月沁又不是掌权者,她如何能看得到这些,又如何能扭转得了时局呢?

小菊惊讶的打量着面前这片广阔无垠的戈壁以及荒芜废弃的城镇,“主子,这就是您曾经赴任的山县吧,似乎也没有镖头说得那么美好嘛,她肯定是怕我们太过于担心您,才把这里说得那么好的!这里破破烂烂的什么都没有,您当初在此吃了不少苦吧......”

听着小菊的絮叨,月沁酸楚的笑笑,用小手鼓逗着小菊怀中咿呀学语的小婴儿。

在月沁的逗弄下,婴儿桃核般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小菊惊呼道:“主子,您快看小阿花笑了,他笑得多开心啊!”(ps:小菊收养婴孩后缠着月沁给他起名,月沁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柳卿,便沿用了“卿”这个字,起名为花卿,小阿花这个昵称是月沁随口叫的,跟小阿猫小阿狗类似,没什么特别含义,只因叫得顺口。)

天真无邪的婴儿笑声令疲于赶路的商队疏解了压力,商队中有人因此思念起自己的亲人,引吭高歌唱起了乡谣,一路上此起彼伏一曲接着一曲,之后的整段路途都热闹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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