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结束，总少不了鲜花和掌声。林语站在人群里，优雅地和乐团一起向大家鞠躬，鼓掌向指挥致意。她甜美的笑容和出众的气质在灯光下是那么耀眼，何君译看得出神。

人群渐渐散去，乐团和场务也开始撤场。何君译带着凡凡向舞台走去，林语见到他们过来，从台前走下来迎了上去。

“怎么样凡凡，觉得有收获吗？”林语弯下身，一瞬间就从方才意气风发的青年演奏家变成了循循善诱的青年教师。

“林老师您在台上真的太美了，我和叔叔都看呆了！”凡凡用他十万分真诚的眼睛看着林语说。

一旁的何君译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侧过脸去假装低头看手机。

林语失笑：“这孩子，我问的是你对音乐会的感想，不是对我的感想！”说完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余光瞟向一旁正不停刷新着朋友圈的何君译。

凡凡想两秒后马上对着林语比方才更加真诚地说：“我觉得刚才每首曲子都好听，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练琴，将来也弹这么好听的曲子！”

林语揉了揉凡凡地的脑袋：“说到做到哦。”

这时凡凡妈妈从入场口急急忙忙跑进来，一身职业的套裙看着精明干练，但脸上确是掩盖不住的倦容。

“不好意思啊林老师，给您添麻烦了。”凡凡妈妈边喘着气边说。

林语把凡凡交到她的手上：“没事的，凡凡很乖，不麻烦的。”

“凡凡，快谢谢林老师，和林老师说再见。”凡凡妈妈有些严厉地对着凡凡说。

“谢谢林老师，老师再见。”凡凡乖巧的对着林语摆了摆手。

“不用客气，下回表现好还有奖励。”林语笑着对凡凡说。

“那林老师，我们就先回去了啊。”凡凡妈妈和林语道别后便带着凡凡离开了。

“快去换衣服吧，别着凉了，我在后台门口等你。”一只在一旁没有说话地何君译见凡凡走了，轻声对林语说。

“嗯好，那麻烦你啦，还真有点冷。”林语搓了搓胳膊，转身回更衣室了。

更衣室里有些嘈杂，到处都充斥着“谁看见我的睫毛膏啦？”“我的衣服呢？”“谁拿错谱夹啦？”一类的对话。也有三三两两拿着手机自拍的。林语见到她们，对她们笑笑便算是打过招呼了。她迅速换好了衣服，走到沙发上坐下。

一场演出下来消耗了不少体力，加上没吃晚饭，林语觉得有些累，头也晕晕的。她本想坐着多缓缓，想起何君译还在门口等她，便起身准备出门。突然却眼前一黑，直直地又倒在了沙发上。

周围有人注意到她晕倒，连忙围过去。许甜甜拨开人群，蹲在沙发前，一边拍她一边大声喊她：“林语！林语！你怎么了？别吓我！”

林语也不知是被她用力拍得疼醒的，还是被她的声音吵醒的，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揉了揉被震得发疼的耳朵：“甜甜我没事……别叫了，我快聋了。”

“哎呀你吓死我了！”许甜甜手上没轻重，一把拍在林语的肩上。

林语吃痛，怨念地看着她，揉着肩说：“我觉得我就算要有点什么，也是被你拍伤的。”

许甜甜有些不好意思，扶着她站起来：“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没事不用，何君译在门口等我吃饭呢。”林语还是觉得微微有些发晕。

“啧啧，有你的何大医生在我可就不管你了。”许甜甜的语气酸酸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许甜甜还是扶着林语一直送到了后台门口。

何君译见林语出来了，立马迎上去。许甜甜把林语往他怀里一推，林语险些靠在他身上。她努力保持着平衡，再一次向许甜甜投去怨念的目光。

“何大医生，我家林语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她，别再让她晕倒了！”许甜甜说完便潇洒地离开了。

何君译扳过林语的身子，看她确实脸色苍白，眼神也有一些恍惚，连忙问道：“怎么晕倒了？没事吧？哪儿不舒服？”

林语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没事，就是没吃晚饭有点低血糖，现在都好了。”

何君译听她的声音有些虚弱，还是不免有些担心，牵起她的手看着表把了下脉搏。林语的手很凉，脉搏还是有些偏快，他想快些带她到车里，那里有糖也暖和一些。

“走吧，先上车。”何君译扶着她的胳膊柔声对林语说。

林语有些不习惯，想挣开他自己走，无奈何君译的手恰到好处得微微用力，让她只能乖乖地被他扶着。

路灯夺过月色的清辉，把他们的影子照得清晰而纤长，地上的他们就像一对满头白发的老夫妻，一个人搀着另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着把时光变得和影子一样长。

到了车里，林语在后座坐下，何君译从副驾拿出一块巧克力，剥开糖纸递给她：“吃了会好受些。”

“谢谢。”林语的声音很轻，能明显感觉到她此刻的不适。

“以后记得按时吃饭，包里最好带几块巧克力。低血糖严重了也会有生命危险的，不能大意。”何君译的语气认真却温柔，他在担心她。

“嗯。”林语吃完巧克力，觉得好了很多。

“你平时的饮食太不规律了，而且偏瘦，真的得多注意一些。”何君译还是忍不住想多叮嘱她几句。

“知道啦知道啦。我饿了，我们快去吃饭吧。”林语有些不耐烦，她觉得何君译已经和她妈妈有的一拼了。

何君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面对不听医嘱的患者，他有很多办法劝说，或者说“吓唬”他们，但面对林语，他实在端不起医生的架子来，虽然担心却又害怕着她会因为自己说得太多而疏远他。

晚饭何君译选择了一家港式茶餐厅，口味比较清淡，港式点心的品种很多，他想林语应该会喜欢吃。

果不其然，林语对着菜单点了好几道港式点心，甚至连给儿童吃的做成卡通形状的奶黄包都没放过。

“木木，你今天在台上真的很美。”何君译看着对面正咬着水晶虾饺的林语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想说了很久的话。

“噗。”林语措不及防，一口虾饺差点呛住，她喝了口水缓了下说：“谢谢啊，难得化了一回稍微浓点的妆，看来还算成功。”

“你就算不化妆也很美。”何君译下意识地说。

说完，气氛突然一下有些沉默。林语又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轻声说：“谢谢。“

何君译低下头，若无其事地拿起蛋挞吃。

但其实他们都记得，那是刚在一起的第一个暑假。

何君译约林语看完电影以后，林语哭得稀里哗啦的，把妆都哭花了。

何君译很中肯地建议她：“其实和我出来不需要化妆的。”

林语也不知是怎么了，有些生气地对他说：“女为悦己者容，既然你觉得没必要，那我以后不化了。”

何君译当时愣了愣，但也没有想太多。后来再见，除非是有长辈在场，她确实不化妆了，他觉得自己的建议她听进去了，而且在他眼里，素颜的林语反倒有种“清水出芙蓉，天山去雕饰”的美。

但其实那个时候，林语一开始不化妆纯属为了和他赌气，但慢慢她发现自己不管化不化妆好像对何君译来说都没有区别。她有些失望，她觉得何君译并不在意自己的外貌，自己原来一直在“白折腾”。

大概也是从那时起，林语开始慢慢厌倦了程式化的约会和对话，在她看来是何君译的“不在意”让她对这段本就有些稀里糊涂的感情渐渐失去了憧憬。也正是因为他的“不在意”，让她一点点把自己和何君译疏离，变成他眼中“高冷”的模样。

林语的思绪有些混乱，今天是何君译第一次夸她的外表，也是他第一次提起对她素颜的印象。

但有些事情，即使最初是一场误会，但因误会而导致的想法也好，偏见也罢却都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是当初的“系铃人”也难以解开的“陈年死结”，哪怕那个系铃人就是自己也无法释然。

良久，她抬起头，勾起唇角对着何君译微微一笑，像是划过天际的虹，静静地却光彩夺目，让人无法拒绝地看着。

“你以前也这么觉得？”林语望着何君译，柔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