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刚回乡那几天,蒋路路一班人陪着薛定柔耍了几天后,薛定柔又进入了深居简出的备考模式。乡试不过是个开端,明年三月就是会试,是时候该收收心了。
本来方苔还有点担心,薛定柔这个弟弟会来祸害她,没想到这家伙直接被关禁闭了……
也好,慢慢的,夏去秋来,她也习惯了。
等秋去冬来,方苔已经在粮油店隔壁,盘下了个铺子,专卖改良披萨,明炉烤制,外皮酥脆,内心软糯,味道甚佳。渐渐顾客除了本村村民,还引来了邻村慕名而来的食客。
店门口,幌子上写,苔香饼。
名字是有点土,她承认,但架不住生意好啊,店铺里就她一个人,又是和面,又是烤饼兼收银,经常在炉子前忙得昏天黑地的。
这一日,生意比往常更好,店外的顾客也排起长龙。好不容易让一长龙的顾客都买上饼走人。炉火将熄未熄,她望着炉里的小火苗出神,想着要不把店整体转让了,既能卖个好价钱,她也不用这么辛苦。
恍惚间听到。
“小生途径此处,听闻姑娘烤的苔香饼乃是一绝,不知能否卖我一二。”
方苔累得精神恍惚,人还看着火苗出神,嘴上就迫不及待回答,“好呀好呀,我把整家店都卖给你,好不好呀?”
来人先是一愣,慢步走近,“姑娘要把店卖给我,我今儿个怕是没带够银两,要不我把自己当做利息押给你,日后再给你本金?”
方苔总算发现自己刚是神游了,店里也是真有来人。
这一袭暗蓝色长袄,负手而立的书生,可不就是薛定柔吗。大约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不过是一别三月,气质也有了变化,她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又变帅了一点。
“不知道姑娘要不要收下呢?”薛定柔嘴角一勾,笑意盈盈地看她。
几个月没见,这家伙演技也有突破,还在这装疯卖傻呢。
方苔想了一想,也这么回他,“小公子,这做生意讲的是银货两讫,这利息长了一张嘴,要吃饭供养,又长了一双腿,想走就走。我也不知道是这利息养我,还是我养利息。我这么说吧,要想买我这家铺子,可得一手交钱一手交铺才行。”
薛定柔也不再回答,只是看着她笑。时间久得,视线都能在她身上,生了根发了芽,看得方苔浑身不自在。
“你今天怎么出来了。”
“我来看看你,顺便想尝尝你做的饼。”说罢,还真往台面上放了银钱。
方苔的第一反应是,她累了,不想做了。她转头,看了看炉子里最后一点火苗……
“你等会儿,我现在做。”
从和面做面饼,到码上配料,从生火,到烤饼。方苔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薛定柔都看在眼里,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温暖笑意。
方苔一边烤饼,一边拿余光瞥了一眼薛定柔,这人怎么一直在笑,莫不是面部肌肉失调。
“烤好了。”方苔将新出炉的披萨,装进店里唯一一个青花瓷碟,端到了薛定柔的面前。
他闻到了扑鼻的香味,也不矫情,直率地夸奖道,“苔苔烤的饼,很香。”
倒惹得方苔有些脸红,“可以吃了。食物光香有什么用,好吃才是硬道理。”
他听话地咬了一口,道,“尝了,色香味俱佳。”
“……吃你的,别说话了。”小老弟你快闭嘴吧。
方苔捂了捂面颊,微微有些发烫,她开店这些时日,被客人夸了不下百回,也没一次像这回这样面红耳赤过。莫不是太累了,要生病了?
想到这,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好像又没有。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薛定柔放下手中的饼,目光略有些担心。
“也不是,我就觉得额头有点烫,又好像没有。”
“过来,我看看。”
方苔将身子略靠近他一点,以为他要用手为她量体温。
却在下一秒,他低头靠近,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她的体温。
时间仿佛被摁下了慢速键,一个呼吸变得像十次呼吸那么长,一个眨眼可以分成24桢画面。
“是有点烫。最近天气降温的快,你要多穿点。”
开店天天对着火炉,方苔经常觉得热,但也没像现在这样,全身热得发烫吧,连呼出的空气,让嘴唇的肌肤觉得滚烫。
果然第二日,方苔没能起来,挣扎着半坐起身,喉咙嘶哑地喊人。
“小亭子,姑姑我好像发烧了。”
小丫头蹭蹭蹭跑过来,又蹭蹭蹭跑出去,机灵地把她娘亲叫来了。
“娘,你看姑姑额头好烫啊,这样烧下去,会不会死啊?”
闻言,方苔在虚弱中,瞪大了眼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死不了。”蔡蝶衣提了提手上的药包,“已经有人提前送了药来了。”
“咦,谁知道姑姑要发烧了。”
“问你姑姑。我去煎药了。”蔡蝶衣给了方苔,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出了门。
“姑姑,送你药的是谁呀?”
“……”
“是不是上次送你牛肉干的那个人?”
“……”小姑娘还挺敏锐。
“那你可不可以,再叫他送点牛肉干来?我真的好想吃噢。”
“方、小、亭。你姑姑我要休息啦!”
小丫头灰溜溜走了,掩上门前,又回头强调了一句,“记得牛肉干哦,姑姑。”
嘿,这小丫头最近是不是被她惯坏了,饭菜不好好吃了,老念叨这些个零嘴,身板不见长,还是瘦瘦的模样。等她好起来,是要给她这侄女好好调养下。
只是方苔许久不生病,一病病许久。等她慢吞吞好了,居然都过年了。
蔡蝶衣坐在桌前,手握剪子,另一只手捏红纸,不停翻动,红纸屑纷纷掉落在木桌上。一会儿功夫,放下剪子,展开红纸,一个图案热闹做工精巧的窗花就出来了,迎春花下,蹲着个放爆竹的小孩儿。
“嫂嫂,好手艺!”方苔在旁鼓掌,溜须拍马。她生病的时候,蔡蝶衣没少照顾她,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蔡蝶衣回了她一个白眼,将窗花递给方苔,“去贴了。”
“好嘞。”
方苔一边贴窗花,一边听身后蔡蝶衣说话。
“这套大红的,是给亭儿的。这套紫色的夹袄,给你的。”
“我也有?”
“可不吗。这过年都二十三了,还没嫁人的姑娘也就你了吧。你哥非要让我给你备上,那就备上吧。”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蔡蝶衣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早被方苔摸清楚了。家里的支出都是蔡蝶衣管着,看这布料讲究,走线绣花精致,一定费了不少钱不少工时。
“多谢哥哥嫂嫂!”
“小苔,你真的不考虑下自己的婚事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亭儿了。”
蔡蝶衣说到这叹了口气,“既然高家二儿子你不喜欢,那……送药的那位公子呢,你们可有谈过此事?”
“嫂嫂,你真误会了,人家只是给我送药来的。”
“真的?”
“真的!”
蔡蝶衣听完表情有些怅然,“也是,人家将来说不定要高中状元榜眼的,你配他,确实不相称。”
“……”她怎么就配不上他了。她还是穿越时空的小仙女呢,世间少有。
“你把这窗花贴好,等下出来帮我磨糯米粉,再送一点给隔壁赵叔。明天元宵了,要做点汤圆。”
饭后,方苔拎着糯米粉去赵家串门,一进门就瞧见圆圆。小妮子身材越发苗条了,就是脸上婴儿肥依旧不减,很是可爱。
“苔姐姐,你快来。”圆圆一见她就两眼放光。
等她过去,圆圆立马附在她耳边道,“苔姐姐,明天,我们一起去赏花灯吧。”
这事需要附在她耳边说吗?
“赏完花灯,回来,我们迎紫姑。”
方苔一阵迷惑。紫姑,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