琯儿从天河离开后,去了村外采买。
除了布置婚房的窗花被褥,她还买了不少用来祛蛇的药酒。
回来时已是傍晚。她在枕下藏了艾草,将杯子里斟满了雄黄酒之后,便换好喜服,揣着一把匕首坐在船边等着潮风的到来。
琯儿头上的凤冠在烛火中格外耀眼。她的脸被映得通红,然而她眼里却并无半分喜色,只是垂着眼静静地看向门口。
她摸着怀里冰冷的匕首,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
今夜,她原本应是儒寅哥哥的新娘子。
然而只要一想到,那个人胸口的鳞片能让儒寅哥哥活下去,她便甘愿将自己送入蛇口。
琯儿听着门被推开的声音,背上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她静静地将匕首拔出了鞘,仿佛随时准备跳起来取他性命。
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靴,顺着鞋往上,见着一位鱼纹墨衣的贵公子。
来者正是白日里说要娶琯儿为妻的潮风。
他入门后并不急于到床边,反而四下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屋内充斥着艾草与雄黄的味道,闻着有些刺鼻;窗台上贴着二三大红的喜字,在烛光下不显热闹,反而显得冷清;床边的一对红烛长短不一,许是烧得时间太久,烛光渐渐暗了下来。
潮风用脚勾了个椅子,坐在桌前,见着桌上的酒水,便随手倒了一杯,只是刚放到嘴边时,笑了笑,又将杯子放了下来。
琯儿隔着霞帔,见着潮风倒了一杯酒,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然而见着他递到嘴边后,笑了两声,便又将杯子放下。
潮风挑着眉,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凡人成亲时,都喝雄黄酒吗?”
她浑身一颤,差点拿不稳怀里的匕首,头上的珠翠晃了晃,恐惧也渐渐袭来。
琯儿不语,一脸视死如归。她提心吊胆地等着潮风的动作,却听见他又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听说,你们凡人成亲是要拜堂的?”
“嗯…是…”琯儿捉摸不透潮风是何用意,只得一边回答他,一边摸着匕首,等待时机。
“若是直接洞房,未免太过仓促,那边按照你们凡人的规矩,先拜堂吧。”潮风晃了晃杯中的酒水,莞尔一笑,然而手上的力太大了些,晃得杯中的酒撒了出来,正好溅到了手腕上。
他皱了皱眉,面露不悦,见琯儿沉默不语,便又问道:“琯儿,你教教我,你们是如何拜堂的?”
琯儿绝望地闭上眼,声音颤抖着开口,“拜…天地…君亲…还有夫妻…对拜…”
她想起了儒寅温润的嗓音,和他手心胸口的滚烫。而眼前这个人,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刀刃,搁在她的心上。
“天地?”潮风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笑出了声,眼里不动声响地染上了戾色,“可我不信天地。”
琯儿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等着他的下文。
“君亲?这儿只有你我二人。”潮风将手里的酒杯放下,起身理了理衣衫,“不如,直接夫妻对拜吧。”
琯儿看着他那张分不出喜怒的脸,正准备起身,无奈坐得太久,脚下有些发麻,起身时一个不稳,便又摔在了床上。
潮风见状,伸手拉了她起来,手上一用力,便将琯儿拉到了胸前。
琯儿没料到潮风会伸手拉她,心中涌上了厌恶和害怕,然而想到能接近他的胸膛,便忍住了想要撒手的冲动。
隔着衣衫,她听到潮风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她差点儿哭出声来,就是这个位置的鳞片,能让儒寅的病好起来。
红烛的烛芯微微跳动,屋内的光忽明忽暗。新婚的夫妻互拥着,一时间,屋内的温度升高,气氛也显得暧昧。
潮风拢了拢手,下巴抵着琯儿的头,戏谑地道:“琯儿,我的心跳,好听吗?”
琯儿咬了咬牙,神色一紧,拔出怀里匕首,正打算对着潮风的胸膛狠狠地刺下去,然而却听见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琯儿,匕首对我没用。”
她手一抖,握着匕首不可置信地推开了他,头上的霞帔落了下来,脚步有些踉跄。
潮风看着琯儿摸向了枕下的艾草,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雄黄酒,继续不紧不慢地道:“艾草和雄黄酒,也对我没用。”
琯儿脸色惨白,眼里布满了绝望。
潮风暧昧地看着她,懒懒地道:“你,或许对我有用。”见着琯儿吓得直哆嗦,他却话锋一转,“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快死了的丈夫?”
计谋被拆穿之后,她反而不那么害怕。琯儿哭出了声,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她握紧了匕首,带着哭腔哀求道:“潮风…我求你…你的鳞片…”
潮风看着琯儿手里的匕首,不轻不重地道:“你为什么会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伤我?”
虽然他知道凡人之间的情爱,最伟大的莫过于为彼此牺牲,然而确实搞不懂眼前这个弱女子,是为什么会觉得能够伤他,甚至能取得他胸口为情郎治病的鳞片?
琯儿爬到潮风的脚边,扯着他的衣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不是想要我吗?我换你救他…求求你…”
为了能让儒寅活下去,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跪在地上求人这种没有尊严的事,她也不在乎了。
“琯儿啊。”潮风拖长了语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要你呢?”
琯儿一怔,停了哭声。
潮风叹着气,捏住琯儿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你觉得,我喜欢你?”
琯儿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得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都说人心难测,何况眼前这个男人,这条蛇的心,更难测。
潮风轻轻哼了一声,呼出的热气打在了琯儿的脸上,他靠近她的耳边,柔声吐出了四个字。
“自作多情。”
说罢,松开了手,任由琯儿跌坐在地上。
琯儿楞楞地望着潮风冷漠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不该自以为是的去招惹他,也不该自以为是的设下陷阱等他上钩,更不该自以为是的觉得他喜欢她。
可是,如果不为儒寅搏一次,又怎么对得起他俩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谊?
想到这,琯儿的脸色上增了一分狠厉,持着匕首,狠狠地扑向了潮风。
潮风夺过桌上的杯子,将雄黄酒泼出去后,用杯底抵在了刀刃处,淡笑道:“琯儿,我说过了,匕首对我没用。”
语罢,他夺下琯儿手里的匕首,施了个法将她圈在怀里,靠在她的肩上,暧昧地在她耳边呼着气,“琯儿,你将我伺候得舒服了,我兴许还能考虑将鳞片给你。”
琯儿在潮风怀里动弹不得,他的热气喷在她脸上,让她涌上了一股恶心和屈辱。
只要从了眼前这个男人,儒寅哥哥就能好起来。
可是那样做了,她今后再也无法面对儒寅哥哥,更别说再与他共渡余生。
琯儿咬咬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潮风见怀里的人儿没有反应,解了法术,正想开口再诱惑,却见琯儿像是放弃了挣扎,主动地将双臂攀了上来。
琯儿那双吹惯了竹琯的芊芊玉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了他的胸膛。
她终究是为了情郎,将自己送了出去。
潮风大笑,起身抱起琯儿,将她温柔地放在床上,吹灭了红烛后,将床边的帷帐放了下来。
他手一勾,解开了琯儿的腰带,并且耐心地将她身上的喜服一层层地剥去。待到身下的人儿与他坦诚相见时,低着头,含住了她那双微微发抖的朱唇。
潮风并非初经人事,自然晓得如何既让自己感到舒服,又让身下的女子感到舒服。他在琯儿的锁骨上画着圈,渐渐往下,见她的身子僵硬,喝着气,沙哑地在她耳边道:“放松,张开点儿。”
琯儿虽然厌恶身上的男子,然而耐不住潮风落下的吻,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渐渐烧了起来,她扭着身子,顺从着他的话,情不自禁地迎合着他的动作。
理智和潮热如潮水般同时袭来,她想到了受着病痛折磨的许儒寅,便开始憎恶自己;然而感受着潮风那勾人魂魄的呼吸,又强忍着喉咙里呼之欲出的声音。
潮风低着头,那双眼睛里的黑墨深不见底,他低声笑道:“琯儿,舒服的话,叫出来。”
话音刚落,听着琯儿细碎的声音从齿间传来,便毫不犹豫地挺身而进。
身下的撕裂让琯儿如坠地狱,她疼得刚想叫出声,却又觉得实在屈辱,便死死地咬住了唇。
潮风扣着琯儿的手,身下的动作片刻也不停,“琯儿,叫我的名字,就像在天河的时候,你哭着叫我的名字一样。”
琯儿含着泪,将头扭了过去,想让自己不受潮风的蛊惑,却耐不住身体的诚实,渐渐将手攀上了潮风的双肩。
她低声断断续续地哭喊道:“潮风…潮风…”
今夜月色朦胧,透过纱窗洒进来点点月光。红烛的烛芯在这暧昧声中,断得彻底。
潮风见着身下的人儿眼神迷离,便从喉咙里发出低低地吼叫,长舒一口气,与她共赴巫山云雨。
而后便将琯儿拥在了怀里,沉沉地睡去。
琯儿确定他睡去之后,忍着身下的疼痛,摸了摸枕下的匕首,对着他的胸口,狠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