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回来直到晚上,狐狸始终黑着个脸,一言不发。谢也不敢惹他,见他没吃晚饭,便从厨房要了一盘糕点,亲自送到他房间。
狐狸一把推开,冷着脸道:“我不吃。”
谢笑道:“你一下午都没吃东西,不饿吗?”
狐狸道:“我饿不饿关你屁事。”
谢不禁低下头去,“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除了这件事,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狐狸冷笑道:“我怎么敢生你的气呢?你如今也有靠山了,也有人护着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坐在路边哭鼻子的乡下丫头了。我算老几?管得着你?”
谢头更低了,声道:“你不要这么嘛。前两,你不是还得好好的,以后叫我自己做主,怎么就变卦了?我已经长大了,我想有些事情,我自己知道,也会自己去判断。”
狐狸冷笑了两声:“你知道?你知道个屁!这种欲擒故纵的招数,也就骗骗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但凡有点脑子,有点见识的,都不吃那一套!”
谢心里也有些生气,不过还是忍了下来,好声好气道:“我确实是不怎么聪明,见过的世面,也远不及你多,你提点我的,我都记在心里,如果以后,他真的对我不好,我们就把他甩开,再不理他。其实他也只是跟我们结伴同行,你如果不喜欢,大可以不跟他话,没有关系的。”
狐狸冷笑道:“你不必给我戴高帽子!你喜欢谁,想跟谁在一块儿,原与我无关,我跟你一道走,也不过是为了早日完成修行大业,否则,你的死活和我什么相干?!我既管不着你,也不稀得管你!你喜欢自寻死路,只管去好了,我只管袖手旁观,等着看你笑话!我从前总你们不相配,现在看来,倒是我错了,其实你们倒很相配,一个坏,一个蠢,造地设的一对!谁看了不一句,祝你们百年好合呢!”
谢脸上涨得通红,几乎是央求道:“你别了。”
狐狸道:“为什么不许我?呵呵,我知道,我了实话,扎了你的心了!难道我就该一味奉承,一味好话?无论你做了什么大的蠢事,我都得拍手大叫,就是好,就是好!这样你就满意了?是啊,你最喜欢听甜言蜜语了,几句好话,就把你哄得找不着北了,人家把你卖了,你还要帮他数钱呢。唉,我要是薛啸岩,心里一定在偷着乐呢这大傻子,上哪儿找去!”
谢实在有些忍不了了,“你讲讲道理行吗?我并不是个木头人,你总这么我,我也会难过的。”
狐狸冷笑道:“你当然不是个木头人了,你顶多算是个睁眼瞎,还是个白眼狼!一路走来,我救了你多少次,有什么用?你还不是照样,胳膊肘往外拐,为了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野男人,气我,骂我?”
谢生气道:“你翻来覆去的就是这几句车轱辘话。我虽然喜欢他,却也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更没有因为他而疏远你,对你不好,怎么就白眼狼了?你又拿着当初救过我的恩情不停地,不停地,一翻扯上两三遍!你既然这么精明,为什么不细数数,究竟是你救我的次数多,还是我救你的次数多?”
狐狸也红了脸,嚷道:“我救你在先,你救我在后!我不救你,你连救我的机会都没有!”
谢冷笑道:“那你跟着我干什么呢?还不是因为更久以前,我救过你?”
狐狸狡辩道:“只今生,不论前世!你又来翻旧账了,你不占理,心虚了,就只能靠翻旧账来挽回颜面了!”
谢道:“究竟谁先翻旧漳?”
狐狸急躁起来:“你你你,就是你!总之横竖是你不对,我有什么错?你要真不是忘恩负义,每次见到我,都该跪下叫我一声祖宗!”
谢都快被他气笑了:“我叫你祖宗,那你得叫我什么?叫姑奶奶吗?”
狐狸怒道:“你别得意!你以为这会儿志得意满,我告诉你,哭的时候在后头呢!你等着,等你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我一定买上十斤烟花,在你坟头放个三三夜,以示庆祝!”
谢听到他如此恶毒的诅咒,不禁也赌气道:“多谢你的好意!这烟花,还是留着给你自己放吧!”
狐狸气得跳了起来,“你再一遍?”
谢也站了起来,“再一遍又怎样?为什么只准你骂我,不准我还嘴一句?这两,我给你道歉,给你赔不是,还少吗?可我究竟也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总是没完没霖讽刺我,挖苦我,我都忍了,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没有!因为在你心里,永远只有你自己!也许我资是很差,但这一路以来,我不够努力吗?可是在你眼里,我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又蠢、又笨、又没用的乡下丫头,我有从你嘴里,听到过一句半句的肯定吗?你从来只记得你对我的好,又有什么时候,能够想起我对你的好来?也许,薛啸岩是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好,可他至少不会你更差!”
狐狸气得发抖,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就往她脸上扔去,茶杯擦过谢的鬓边,砸到门框上,摔了个粉碎。
谢见他竟动起手来,也气得不轻,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摔房门,跑了出去。狐狸一发恼怒,干脆将房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个稀烂,嘴里叫骂个不停,恨不得将生平所知的所有恶毒的诅咒,全都加诸在那两个人身上。
谢在房里直哭了一夜。没想到一之内,竟然经历了从大悲到大喜,再从大喜到大悲的情绪激动,她一时控制不住,一下子全宣泄了出来。哭到声嘶力竭,她心里不禁暗想,自己要真是个木头人,就好了,那样就无喜无悲,既无风雨,也无晴了。
她始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狐狸就那么过分,对于她的快乐,他非但不能够分享,反而用如此恶毒的语言,诅咒她得不幸福,亏自己一直以来把他当成亲人一样,在他眼里,自己好像始终低他一等,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挖苦、嘲讽,而自己偶尔的“反抗”,都是他眼里的“大逆不道”“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