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七月有情
人儿来时别样
夜风萧萧
衣袖飘飘
昨夜相思渐长”
风绕进窗户,烛光微弱得只剩残影,我连忙用手挡住,抬头才恍惚,读书太晚已到子时。
风小了些,我便上前欲将窗户关上,顺势看了看窗外的庭院。
院内较为开阔,多处种有矮小绿植,而院正中位置有棵雪松,父母未曾提过,只知祖上数辈以来它都在此,颇有些岁月了。
雪松常年繁盛,月光根本穿不过针叶照到树下。在窗前时我瞟了一眼那漆黑的树荫下,当正在关窗那瞬间,我恍惚看到雪松下有身影,我有些胆怯,便急忙将窗户关上。
我悄悄透过窗户的缝隙想确认是否自己眼误,夜色暗淡,只见一身纯白的衣衫被风吹动着,若隐若现。
我转身靠着墙,坐在了地上,身上一阵冷汗,并不停的提醒自己,假装没发现她,这样才会各自安好。
时间过了会儿,情绪也差不多被安抚,我再一次透过窗户缝隙看树下,突然屋内的烛火被突如其来的的怪风给吹灭了。
我什么也没看清楚,唯有一身恐惧翻涌而来,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飞快的跑到床上,躲进被窝。
在被褥中,大气不敢喘,但屋内却更加静得吓人,不敢合眼,就这样憋了一夜的冷汗,都不敢探头出来!
鸡叫了,而我在被窝里躲着打瞌睡,一下被叫声惊醒,我不确定是否天亮,便将被子掀开一点点,光线透了进来,我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桌上的蜡烛,原来昨晚是因为燃尽了才灭的,估计那所谓的怪风只是来得凑巧,那白衣呢?
我猛然推开窗,只见树低下的枝上挂着我的白色衣衫,估计是洗了忘收,被昨夜风打了上去的吧,真是虚惊一场。
打整好了一切,我如往常一样,在雪松下乘着凉,打着蒲扇,说着诗书。都不知道为什么雪松下不管外面天多热,它都是凉凉的,或许和名字有关吧。
当天夜晚,我又读书到很晚,当我正要关窗睡觉时,突然庭院大门有人敲响,我以为是出门经商的父母半夜回来了,便急忙应声前去开门,门刚打开,我便被吓得面容失色,差点瘫软在地。
门口礼貌的站着一个白衣女子问道:
“公子,你怎么了?我吓到你了吗?”
我惊慌之中回道:
“……没,没……没有,姑凉有什么事?”
我虽故作淡定尽量站直了身子,其实是腿软已动弹不得。她到面色无改继续说道:
“我特意来向公子借个火折子,夜深了,见不着路。”
我慌忙从腰间拿出火折子递给她,她接后微笑着进行礼谢。
“那……姑娘还有别的事吗?”
“谢谢公子,打扰了,你请早些歇息!”
她刚说完话,我便缓慢转身,生怕身后会突然扑来什么东西,脚一进门,我立马重重把门关上。
然后躲着门后透过缝隙看她,她似乎知道我会这样,我们眼神交接了下,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惊吓,不料她竟面带微笑的鞠躬,然后转身离开,我看着她白色的衣衫至路头拐弯处不见人影,只留隐隐火光随后也淡了去。
回到屋后,我脑海里都是她的样子,害怕得睡不着,但却胆大包天的糊想连篇。
过去了几日,因为胆怯,我都早早睡去,后来想想,若是要害我那且不容易?
又到了夜里子时,我有了些瞌睡,便走到窗前,可什么都没有,我正要关窗时,庭院大门再次被敲响了。我深呼吸加足了胆,打开门时,一切几乎和那天一样,她手里握着火折子
“公子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了?”
“没……没有……”
我想我还是淡定不起来,但又想到事已至此了,竟然有些胆大妄为了:
“姑娘,天色甚晚,若不急着赶路,不如进屋歇歇脚,喝口凉茶?”
可她竟突然有些不乐意,并往我背后的院内看了看,冰冷的说道:
“你家雪松挺漂亮,不过公子,深夜时,请不要随意请人进屋!”
我一脸茫然,而后又细思极恐,见她一皱眉我就更加害怕了!
“那……那姑娘今天有什么事吗?”
“公子能否借我笔纸?”
我跑进屋,拿了笔和纸,赶紧给她。她接过后说道:
“公子,笔,纸小女子就收下了,火折子,改天便奉还。”
她始终一脸不乐意,我也不敢多说,之后便如同那日一样,见她缓缓离开。
事情的发展让我无疑她的身份,以后每次读书我都会打开窗户,面对着雪松,总期待着下句诗书说完后,就会有人来敲门。
过了几日大家都无打扰,我也有了些烦躁,清晨打开庭院大门,门口有个石头压着一副画,我兴奋的捡了起来,我知道是她来过,可为什么不敲门,难道上次请她进屋失礼了?
我看了下画,画中有一女子白色衣衫站在一颗大树下,那正是我家庭院内的雪松,画中女子面向我窗户,画只描绘出她长发飘飘,而不见轮廓,不过这并不要紧,因为我们也见过了!
夏日依旧燥热,我如个孩子一样,在雪松下捧着那副画。夜晚,我将画挂在屋内,打开窗户面对着雪松。我回头看了下墙上的画,刚转过头雪松下却出现了个身影,我被吓得摔下了椅子
院内树下传来声音:
“公子,我吓到你了?”
我连忙起身,站在窗前边整理衣着,边应道:
“没……没,我只是有点激动”
“呵呵……”
她用衣袖掩面而笑,而树下阴暗,不可看见她面容。
“姑娘为何要站在树下呢?”
“雪松像家一样,我离不开它”
我对这话很是不解,不过,很多事刚开始大家都是迷一样的。
“那…………”
我正要接着问点什么,可这时门响了,我便转头看了看大门,一回过头来,树下的姑娘不见了。
我连忙去开门,而门口什么都没有,明明刚刚还在树下,为何跑来敲了下门就不见了。
“姑娘,你还在吗?”
我对着雪松叫了几声,没有任何动静,我也就打理打理便睡了。
次日大门口又放着一幅画,还是我家庭院,还是一个人站在雪松下,可是,那个人是我。
雪松下依旧阴暗,暗淡到我也看不清画中自己的模样。我开始觉得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但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劲,是否要顾及自己安微,还是以为这一切不会变成什么坏事。
又是一天深夜子时,我透过窗看见她出现在树下,便顺其自然的搭话,我们浅谈浅笑的说了一些。
“公子要到树下来坐坐吗?”
这句话让我充满了寒意,我神色有些凌乱,不过又不忍拒绝。
“树下黯淡无光,不如姑凉进屋吧”
我话音刚落,她便抬起了头,散发散落双肩,慢慢的走出雪松下。月光阴暗,我依旧没见清她的模样,不过能感觉到,她在笑!
她沿着庭院的小径向我屋走来,突然间庭院大门响了,可她还站在那,哪谁在敲门?我瞬间措乱了。
“公子,你似乎有客人!”
我还在思绪措乱之中
“公子,公子……”
她叫我好几声,我才慌乱的看了看她,而她笑着继续说道:
“去开门呀,是不是你父母回来了?”
我战战兢兢的走到大门口,再回头看了下庭院中的她,她依旧对我笑了笑,是我记性不牢,还是……我竟对她的模样有些模棱两可。
我一下把门打开,门口居然同样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手里拿着火折子,我看了看她们的模样,很像,可不是一个人,我被吓坏了,手忙脚乱的往院墙边靠,她们互相看着对方。
院内女子道:
“姐姐进来吧,门外有些凉”
说着她慢慢的从小径那边走向大门,而门外的女子一脸仇意,但却一语不发。
而她继续问道:
“姐姐进不来吗?”
门外女子狠狠的看了我下,厉声说道:
“自找死路”
便转身离开了。
所有的凌乱与不安从那句自找死路全部表现在我脸上。庭院中的女子向我慢慢走来,她用手将措乱的我扶起说道:
“不要怕,我只是与姐姐多年前有些过节”
“你要害我吗?”
她向我笑了笑道:
“如果是别人见色心起,自然不会有好结果,可我见你长成,自然不会害你!”
那日之后,每到子时她便出现在我屋内,不知是她所说的见色心起,还是我年幼无知,我很是喜欢她,诗书作画她都甚好,我想这样的女子生前必定备受倾慕。
她说她可做我祖母,我说她瞎扯,她则较了真问道:
“想听故事吗?”
我更加好奇了。
于是她便娓娓道来:
你曾祖曾经商西游,来时带回一颗雪松,和一小女孩。女孩长成后,你曾祖欲将其许配于其子,女子甚欢,因其早已爱慕其子。可其子不愿,女子也好生为难,此事也作后推延。
一次其子外出经商,数月归来,却有一女子同归,可难测的是,那竟是养女的姐姐,其子说是要与其姐姐成婚,养女不知所措,如何是好。
你曾祖不允,可其子孤行,成婚那日,女子与姐姐有话:
“姐姐,今生是你,那妹妹只好等来世,若妹妹有所不测,请让妹妹与那雪松相伴!”
成婚次日子时,喜庆将逝,姐姐夜深难眠便到庭院走走,只见妹妹上吊于雪松之下。姐姐泣不成声,可不敢声张,树下妹妹早已安排归处,姐姐便将妹妹安葬于此。
天明时,其子见桌上书信:
“卑妾深知妹妹对夫君爱慕甚久,不忍夺人所爱,尽管一切沦为后话,可卑妾实难留在家中,望夫君另寻新欢,我与妹妹将此告别,愿夫君安好。”
其子寻姐姐数年未果也便另结了新好!
我还沉浸在故事里,却没注意到她早已泪流满面。她上前抱住我,那夜我们同眠,她问我是否愿意留下,我应声说愿意。
数日过后父母仍未归来,我欲出门问探。刚开大门,我却迈不出脚,她在身后牵着我的手说道:
“别去了,这样没什么不好!”
我方才知道,为何我们能昼夜共处!
只因那日我说愿意后,我便迷迷糊糊不清自我的走到雪松前,吊于雪松下。姐姐为掩事实,用火折子将我房屋烧尽,父母数日归来,见此景,悲痛万分,未得尸首,以为我已被焚尽,就以雪松为墓刻碑留名,从此一片废墟,一颗雪松住着两个人!
姐姐还了妹妹一个来世也不知去向,而我不知是见色心起,还是依旧年幼无知,心中空留一份对父母不孝,却别无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