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雪落眼前一片黑暗,周边滴水声源源不断地传入耳中,她颤抖着蹲在地上,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合十,放在唇边,心中默默对自己催眠道:“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醒了就好了……”
刚进入密林里时,林中白昼如常,她和叶萧还在一起,可是没过多时,突如其来的黑暗降临后,整片林子伸手不见五指。
初时,南宫雪落以为是天狗食日,还比较淡然,直到耳边响起滴水声,叶萧也不知所踪后,她才紧张,害怕起来。
滴水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一声高过一声,南宫雪落壮着胆子,秉着呼吸,竖着耳朵,想要听清楚“滴答滴答”的水声究竟从何处传来,却发现密集的滴水声似全都集中在自己的身边,这种害怕的感觉很熟悉且记忆深刻,可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曾在何处碰到过如此情形。
“叶萧……”南宫雪落刻意压低声音,屏息呼喊,这是她第四次如此呼喊叶萧,她和他总是在黑暗中走散。
虽然前两次呼喊叶萧出现的并不及时,但是后两次叶萧仿佛时刻就守在南宫雪落身边,只要她一呼喊,片刻之内叶萧总能从黑漆漆的林子里寻到害怕到发颤的南宫雪落。
“拿着。”叶萧再次准时出现,他摸索着将一根光滑的,干枯的,奇怪的木棍塞到南宫雪落手中。
南宫雪落起初有些茫然,当她反应过来,忙握紧木棍,低声问道:“你的手是不是也握着木棍?”
叶萧“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
南宫雪落用指腹摩擦了一下木棍表面,很熟悉的感觉,也还算光滑,她撅着嘴,不满道:“为什么不直接牵着我的手,这样不是更安全?”
叶萧沉默了片刻,道:“有道理。”停顿须臾,又道:“只是……男女有别。”
闻言,南宫雪落想起初入幽兰城时,她曾让叶萧去偷衣服,叶萧却说偷盗非君子所为。她摇了摇头,好奇地问道:“你说你这些繁文缛节都是谁教你的,瞧你也不是什么文雅书生,怎么说的话都是文雅书生口吻?”
“书生?”叶萧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似忘了身边还有人存在。
南宫雪落感觉他的脚步慢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叶萧幽幽地道:“是我娘亲。”
“什么?”南宫雪落愣了片刻,突然明白过来,她小心翼翼地道:“奥,这样。”
没有过多的话,亦没有深挖的想法,南宫雪落明白,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或者不愿与人诉说的痛楚,她喜欢遵从内心的想法,装作若无其事的去尊重他人的选择或者等待他人愿意与自己诉说,纵使她内心已经好奇到极致,也要坚决死守。当然,若是有些人的隐私或所谓的“痛苦”会引发不好的事情,那她就要另当别论了,可能有些非常手段她也是可以使用的。
静默了片刻,空气似乎在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南宫雪落轻轻摇晃了一下木棍,清了清嗓子,道:“叶萧,你说为什么这片林子这般漆黑,估算下时间,我们被困在这里也才小半个时辰,天应该不会这么快黑,怎么会这样?”
叶萧淡声道:“应该是黑暗结界。只是此处的黑暗结界与我在书中所见有所不同,在阵法里应该有某种幻术。”
南宫雪落困惑道:“什么意思?”
叶萧道:“黑暗结界是一种能隔离任何外界光的阵法,一旦陷入阵法里,一般修士都懂得如何破解,只要寻得阵法里的阵眼,手中有火,便能寻到出路。之前我有试过找到阵眼,利用火光寻找出路,只是很奇怪,火光虽亮,却燃不过片刻,且寻到的出路也是假的。”
南宫雪落若有所思地道:“那幻术又是什么意思?”
叶萧道:“不,不是幻术,应该是施阵者的障眼法。我猜,在这片林子里应该遍地都是心魔草,施阵者的真正目的应该是想借用心魔草的功效来困住闯阵者。”
南宫雪落喃喃念道:“心魔草?心魔草?是不是这种草可以迷惑人的心智?”
叶萧道:“嗯,心魔草的植株较矮,常被埋没在野花杂草丛中,所以一开始我们进入这密林时并没有注意到它,且心魔草在白昼不会迷惑人的心智,只能在黑暗降临时,才会散发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人一旦闻到这种味道,便会陷入到自己的心魔当中。”
“心魔?”南宫雪落回想着自己的心魔究竟是什么,片刻后,她困惑道:“我好像没有心魔。”
叶萧问道:“你方才自己一个人时,最害怕的是什么?”
“黑。”南宫雪落脱口而出,“我怕黑,而且还是黑暗之中听到许许多多的滴水声。”
叶萧道:“我没有听到滴水声,且这片林子里也没有水。”
南宫雪落讶然道:“可是,我明明听到很多的滴水声,就在耳边响,很恐怖的,甚至那声音就似住在心脏里……只是奇怪,每次你出现后这声音就不见了?”
“心脏?”叶萧想了想,道:“没错,就是心脏,你所听到的滴水声就是你的心跳声,你怕黑,又怕黑暗里有滴水声,这就是你的心魔,闻了心魔草的味道,你就会陷入幻境,幻境里出现的任何声音都是来自你自身,而我的出现减轻了你的害怕之感,所以你才听不见滴水声。”
南宫雪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居然是心跳声,怕有水声的黑暗,这便是我的心魔?”总觉得似乎还缺点什么,南宫雪落努力回想了片刻,终还是放弃了,她粗鲁地摇晃了一下和叶萧同握的木棍,道:“你的心魔是什么?你在黑暗中听到了什么声音?”
叶萧默然须臾,淡声道:“没有,很安静。”
而事实是,在未破解阵法前,叶萧的眼前一直有一个无脸黑衣人出现,周身黑气环绕,肩头趴着一只黑色丑陋的蜘蛛,然后是两个,三个,四个……一直到出现成千上万个……回忆差一点又让自己陷入心魔之中,叶萧强行收回思绪。
南宫雪落道:“从陷入结界后,我们两个便走散了,你每次的出现都是在我呼喊你的名字之后,如此黑暗的地方,你是不是听声辩位的。”
叶萧道:“是,这也是我们离开结界的唯一办法。”
南宫雪落惑道:“听声吗?这里……似乎并没有其他声音?”
叶萧道:“蓝雀。”
南宫雪落讶然道:“你是说……蓝雀的叫声?它们一直跟着我们?”
叶萧道:“不是,在灵蝶阁就没有。”
南宫雪落道:“那它们现在来了没?”
叶萧静默须臾,道:“来了。”
南宫雪落正欲再发问,忽听一声哨声响起,与此同时,她手中的木棍被夺走,一双温暖的手覆盖上她的手背。记忆似乎又回到了她和叶萧初次相遇时,叶萧也是这般拉着自己的手向雾林外狂奔。
莫名的兴奋感被某种情怀点燃,南宫雪落脸上洋溢着微笑,那微笑里似透着几分邪魅。
叶萧仰头望天,在久违的蓝天白云下,一群蓝雀在高空盘旋,它们靓丽靛蓝的羽毛在阳光的沐浴下,显得愈加好看。叶萧忽感心中暖意融融,便贪婪的享受着这种感觉,许久,他才对它们吹了一声口哨,蓝雀们便迅速散去,飞向四面八方。
“你……笑什么?”叶萧目送蓝雀离开后,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南宫雪落,才发现她正露出一脸怪异的微笑盯着自己的脸。
南宫雪落没有马上回答叶萧,而是保持着邪魅神秘的微笑,低头瞧着自己仍被叶萧抓住的手,叶萧的手是覆在南宫雪落的手背上,然后用两指钳制住她的手腕处。此时,南宫雪落的手腕挣了挣,脱离叶萧的虎口,顺着他的手心悠悠地滑到他的指尖,然后将自己的手掌翻转过来,指尖对指尖,掌心对掌心,将她纤长柔滑的手指妖娆地穿进叶萧的指缝里。
随后,南宫雪落笑眯眯地仰头瞧着叶萧,笑意越发邪魅,还有神秘,还举起被她重新调整握姿的两只手,煞有介事地道:“我手滑,这样才能抓的紧。”
叶萧呆愣了片刻,忽然脸色一红,忙挣脱南宫雪落的手,果然如南宫雪落所讲,如此交握的方式挣脱确实有些困难,许是有些慌乱,许是确实握的太紧,叶萧还是花了片刻的功夫才挣脱南宫雪落的手,转身背对着南宫雪落,愠怒道:“身为女子,你的举动怎可如此轻浮。”
南宫雪落瞧着叶萧羞到耳根都是红的,满意极了,她忍住笑意,拉了拉叶萧的衣袖,娇声道:“好嘛好嘛,我知错了,原谅我吧!”
见叶萧仍是背对着自己,南宫雪落猛地跳到叶萧的面前,瞧他一脸愠怒模样,似被人轻薄了一般难以释怀,南宫雪落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道:“喂,叶萧,叶公子,叶侠士,我真的知道错了还不行吗,走吧,我饿了,去找吃的。”
边说边拉着叶萧的衣袖,向前方拖动。
叶萧面无表情的被动着跟在南宫雪落身后,冷冷地道:“放开我,我会走。”
南宫雪落忙乖乖地放手,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叶萧另一只手上握着东西,随口道:“你还拿着那棍子干什么?”
叶萧抬起手中的东西,蹙眉若有所思地道:“不是我要拿着,是它……让我拿着。”
南宫雪落白眼道:“别开这种玩笑,好冷的。”她以为,叶萧仍对她调戏他的事儿耿耿于怀,所以才故意说的这般玄乎。
叶萧却肃然道:“没有,确实是它让我拿着,在黑暗之中,我并没有要拿它,是不小心踩到它,它就一直粘着我的脚。”
南宫雪落悚然道:“你可不要吓我。”
边说边又好奇的想要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
黑色的,似……骨头的东西,南宫雪落突然怪叫一声,“不要告诉我,刚才在里面,你……你给我递的就是这东西?”
叶萧晃了晃手中的黑骨,点点头,淡然道:“对,骨头而已。”
“骨头?而已?”南宫雪落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叶萧,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骨头,心中那股熟悉的感觉再度爬上心头,暖阳之下,她浑身直冒冷汗。
记忆中,在昏暗的夜色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扑倒在湿漉漉的草丛之中,冷风阵阵,刚吹走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溪水哗哗作响,枝叶上的水珠滴落到溪水里,发出悦耳的滴答声,一声,两声,三声……
少女从沉睡中苏醒,她茫然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许久,眼神清明,用绣拳轻轻锤了锤头颅,喃喃道:“幸亏不高,不然死定了。”
原来,少女在觅食中不慎摔落到峡谷百米深的低洼处,然后便昏迷不醒,直到她感觉浑身湿漉漉的,身体冷的有些僵硬,她才从昏迷中清醒。
不知少女在想着什么入了神,就那般静静地跪坐在湿漉漉的草丛上,风依然在吹,叶依然在动,雨露依然滑落到溪水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只有夜似又深了几分,少女感觉身体越发的冰冷,她摸索着草丛里是否有石头,可以打出火,然后再看看附近能不能找些稍微干点的材火以便取暖,可当她的双手在昏暗的夜色下摸索了片刻后,她忽然跳了起来,又因跪坐的时间有些久了,腿发麻而又重新扑倒在地。
脸重重地贴着地面,被草丛里凌乱的东西咯的生疼,纵使昏暗的夜幕下,少女仍然辨出了那凌乱的东西是一根一根白骨,甚至遍布整个低洼处的草坪上。
少女惊恐地爬起来站在原位,瘦弱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眼中除了白骨便是昏暗的夜色,脑中忽的嗡鸣作响,耳中不断听到水珠落水的滴答滴答声,一声,两声,三声……后来衍变成无数的滴水声,刺耳又恐怖……
“醒醒,醒醒,你醒醒,南宫雪落……”一声声呼喊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南宫雪落在恐惧的回忆中逐渐清醒,醒来后她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居然扑倒在叶萧的怀抱里,怀抱很温暖,很暖心,也很安心。南宫雪落微笑着,贪婪地蹭了蹭这“暖”字当头的怀抱,可怀抱的主人却十分不合时宜地推开了南宫雪落。
“既然没事了,就起来。”叶萧向后退了一步,冷着脸道。
看着南宫雪落微笑的容颜,叶萧的心跳似慢了一瞬,怔了怔,忽感自己被骗,心中倏然有股微愠之气,陌生且不喜欢。
南宫雪落不满地撅着嘴,嘟囔着道:“我不是故意的。”南宫雪落知道,叶萧有那么一刻是真的在担心她,可当她得寸进尺的决定在叶萧怀中蹭的时候,叶萧肯定以为她一直在骗他,调戏他,就如同之前她用那种方式握他的手一般,赤裸裸的调戏。
叶萧自顾自的走在前面,似生着闷气。
南宫雪落抱着双臂,欣赏着连走路都带着仙气的叶萧,又回味了方才那暖暖的怀抱,只觉心中甚是愉悦,先前来自陈丫丫的痛苦,恐怖的记忆似也在瞬间变得云淡风轻。
“叶萧,我真不是故意的,方才我是真的害怕,因为我看到了我心魔的起因。”南宫雪落站在原地,放声大喊。
已经离南宫雪落有些距离的叶萧听到她的大喊解释,脚下倏地一顿,须臾,才又继续前行,只是脚步放的很慢,淡声道:“知道了。”
南宫雪落有些失落,再次大喊道:“你不相信我吗?”
叶萧头也不回,继续前行,只是提高嗓音道:“不是说饿了,那就趁天黑前找到吃的。”
“哦……好的!”南宫雪落愣了愣,倏然明白了叶萧的意思,忙笑盈盈地追到叶萧身边,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叶萧,我保证今天不打蓝雀的主意了,就吃简单的食物,素的也行。”
叶萧脚步又顿了顿,怒视了一眼南宫雪落,然后二话不说,加快脚步前行。
南宫雪落还算聪明,及时发现了她错在哪里,忙加快脚步追着叶萧,道:“不对,不对,不是今天,我南宫雪落发誓,从今往后都不打蓝雀的主意了。”
“喂,你等等我。”
“你不要走那么快嘛,我是真的怕。”
“喂,叶萧,你好歹是七尺男儿,堂堂男子汉,气量怎可如此之小。”
“喂……”
弯弯的月亮,悬挂在高空,漫天的繁星,绘制出数不尽的图形。天是那么的美,夜是如此的静,只有篝火里燃烧的枯枝在独自发出声音,竟也显得那般悦耳动听。
这才叫夜,美而静谧。南宫雪落坐在篝火旁的石头上,左手撑着脸颊,仰头望天,心中感慨不已。
“喂,糊了。”叶萧好心提醒。
南宫雪落撅了撅嘴,不满地道:“叶萧,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叶萧不太想理南宫雪落的话,只是“嗯”了一声,便警惕地等待南宫雪落自己说出下文。
南宫雪落慵懒地撇了一眼叶萧,将手中烤着的地瓜翻了个面,缓缓道:“以后你可不可以直接叫我雪落,或者落,不要总是连名带姓的叫,还有什么‘喂’也不好听,显得我们生分,有距离。”
叶萧在心中衡量着如若自己不同意,南宫雪落会做出何种行径,不待深想,叶萧直接妥协道:“好。”
南宫雪落满意地笑着继续道:“那我以后也不叫你叶萧了,叫你……叫你……哦,对了,你今年多大?”
叶萧道:“二十。”
南宫雪落想了想,道:“嗯,我今年……算了,不知道多大,就算你比我大吧,以后我叫你小叶哥哥,听起来亲近。”
“不要。”叶萧拒绝,叶哥哥可以欣然接受,可是加个小字,就很不好,尤其是南宫雪落将他的年纪比她大还说的那般勉强,明明她就是比自己小。
叶萧虽然从叶情依口中推算出南宫雪落的年龄,但是他不知道,南宫雪落其实是将自己看成了千年老妖,没有年龄界限。
“为什么?”南宫雪落不解。
叶萧认真道:“把‘小’字去掉。”
“哦……”南宫雪落喃喃念道:“叶哥哥是吧,好的,小叶哥哥。”
叶萧皱眉,瞧着南宫雪落一脸无害的模样,纠正道:“叶哥哥。”
南宫雪落故作糊涂道:“对呀,小叶哥哥。”
叶萧眯着眼睛瞧了瞧南宫雪落的脸,倏然明白了一件事,她是故意的。他心中默叹了一声,舒展眉头,将目光投向篝火之中,“又糊了。”
南宫雪落顺着叶萧的视线看去,玩闹的心情瞬间消失,她抬高手中的烤瓜,放在眼前瞧了瞧,又闻了闻,一股糊中带酸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嫌弃地苦着脸叹息道:“看来,我今生注定是吃不了一餐像样的食物了。”
叶萧不以为意地道:“糊一次罢了,何来今生之说。”
南宫雪落欲言又止,须臾,压低声音喃喃道:“慢慢你就知道了。”
记忆似乎又要回到某个时刻,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娇喝,“你跑那般急早把人吓跑了。”
“放心,跑不了。”一男声朗声响起,笃定地回答着。
来人正是花少卿和南宫贝儿。
南宫雪落心中微凉,撑着脸颊的手险些滑落,她忙放下手,坐直身体,向叶萧身边挪了挪。
叶萧察觉出南宫雪落的异样,问道:“你的伤是他们伤的?”
南宫雪落茫然地看了看叶萧,忽的想起胸前衣服上的红色血渍,忙侧身挡了挡血渍,答非所问地道:“原来你知道呀!”
叶萧不悦地皱了皱眉,道:“我眼未盲,为何不知。”
南宫雪落“哦”了一声,正待说话,花少卿的声音由远而至,“雪落仙子,你是不是又把什么东西烤糊了,这次的味道怎么这般难闻。”
正所谓人未到声先到,话音刚落,只见花少卿捂着鼻子,从夜色中走来。
南宫雪落瞅了瞅一直拿在手中的烤地瓜,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阵,她忙摸了摸肚子,一脸尴尬地瞅向叶萧。
花少卿悠然地走到南宫雪落身边坐下,目光却是落在叶萧脸上,他对叶萧微一颔首,道:“叶公子。”
叶萧只是漠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目光停留在篝火中,须臾,他才道:“来的慢了些。”
花少卿道:“叶公子倒是无情的很,明知危险,却只带着雪落仙子一人脱险。”
叶萧道:“如此险地,你们还是安然无恙地来了。”
花少卿道:“叶公子有所不知,我和贝儿也是九死一生才能来此,若是不信,叶公子可问贝儿。”
言罢,花少卿还将两道目光落在身边站着的南宫贝儿身上,期待着南宫贝儿与自己一唱一和。
南宫贝儿虽看出了花少卿眼中的期待之情,但看他离南宫雪落那般近,她眸中怒火忽地腾起,似愤怒之火,又似嫉妒之火。
花少卿只瞧出了怒火,他忙站起身,安抚南宫贝儿,道:“贝儿怕是累了,来来,坐到花哥哥坐的位置上来。”
闻言,南宫雪落胸口上早已复原的伤处刺痛了一瞬,她忙又向叶萧身边挪了挪,却是忘了,她和叶萧坐的石头之间,是隔了有一段距离,挪的多了,险些摔到地上。
这看似普通的举动,正刺激着南宫贝儿,她刚压下的怒火又腾地升起,赌气道:“不坐。”
花少卿“哦”了一声,道:“贝儿不想坐,那花哥哥坐了。”他刚想坐下,南宫贝儿便拉着脸用力扯开花少卿,别扭地坐在南宫雪落旁边。
南宫雪落敏锐地发现情况似有些不对,忙干咳了一声,道:“花少卿,你坐我这里,我去那边。”她指了指叶萧身侧,如脱兔一般,起身坐到叶萧旁边,紧紧挨着叶萧,唯恐南宫贝儿一个不高兴,又一剑刺向自己。
花少卿故作感激之态对南宫雪落拱手相谢,然后从南宫贝儿眼前走过,坐到她身边。
南宫贝儿蹙了蹙眉,嫌弃道:“花少卿,别拿着那东西在我眼前晃,赶紧丢了。”
花少卿扬起手中的东西,为难道:“我也不想的,可它……它就只有在我手中才安分,不然早就扰乱了我的方向感。”
闻言,南宫雪落和叶萧同时望向花少卿扬起的手,借着月光瞧见他手中握着的东西,心中具是一怔。
二人面面相觑,叶萧顿了顿,也从腰侧取下一样东西,同样的东西,一根黑色的骨头。
“你们也有?”花少卿讶然道:“是不是也在那奇怪的林间惹到的?”
叶萧“嗯”了一声,陷入沉思。
南宫雪落缩了缩身体,目光避开那黑骨,落在花少卿的脸上,“你们是怎么离开那怪林的?”她好奇,叶萧是凭借蓝雀引领才出的结界,那花少卿又是如何在那寂静黑暗的怪林里寻得出路的。
花少卿收起手中的黑骨,突然邪魅的一笑,道:“自然是闻着雪落仙子身上的味道寻到的出路。”
南宫雪落白了花少卿一眼,懒得理他。
花少卿故作诚恳地道:“真的,我真的是闻着雪落仙子身上的味道而来。”
这话引起了南宫贝儿的关注,她怒视了一眼南宫雪落后,独自在一旁漠然不语。
“他是借助花香之气寻得的出路。”叶萧突然道:“看来,那两件衣服上被你做了手脚。”
花少卿点点头,道:“叶公子猜的没错。”
南宫雪落心中甚是别扭,她回想起在密室里,叶萧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怎么只有你一人”,她恍然明白道:“你早知有人在跟踪你。”
叶萧默然。
花少卿道:“叶公子修为高深莫测,怎么可能不知你我早在跟踪于他,恐怕早在我第一次跟踪叶公子之时,叶公子便已察觉。”
叶萧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话锋转的生硬,道:“黑骨之事,恐是另有蹊跷。”
花少卿翻转着手中的黑骨,道:“认同,这根似乎是根人的骨头,且是人的腕骨,看着腕骨的骨色……应该是中毒所致,且中毒太深,毒素已完全渗透到骨头里。”
南宫贝儿接过花少卿手中的黑骨,研究了片刻,道:“谁会如此狠毒,即下了毒,还将尸体分离?”
花少卿摇头,注视着黑骨,神秘地道:“那只有问它了。”
闻言,南宫贝儿忽感周身似有一股阴风环绕,忙收回思绪,将黑骨丢给花少卿,冷声道:“越说越玄乎。”
花少卿道:“玄乎倒是有些玄乎,不过也没什么可怕的。”
南宫雪落早已缩在叶萧身边,头贴在叶萧的臂弯处,强行逼迫自己不要去幻想。
叶萧僵持着身体,似安抚道:“不过是骨头的主人残留的一点魂魄,没多大作为。明日天亮,解决了此时,我们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