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娘们儿别想诈我们!”“这种低等招数都能用,你还是回娘胎重造吧!”士兵们听见郗未若一袭话,情绪竟比刚才那还激动,看似特别硬气地反驳少女,实则明显有些心虚,但仍强撑着去对峙,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心里安慰一样。
郗未若轻蔑地嗤笑了一声,“有时间在这和我逞这份能,你们怎么不敢试试?”,眼神愈发犀利。
“怎么?不敢了?”她继续逼问,丝毫不给那些人缓冲的时间。
“你们现在可以试着说一句假装供出你们背后的人的话,看看体内的蛊,是什么反应。”少女姿态悠然,见那些人听到这儿犹豫了起来,她又是不疾不徐道,“别以为我会蠢到用这样的套路让你们招供,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你们现在开始听我的,或许还能将车裂变成斩首,但若是你们非得让我用强硬的,等到时候口不由心地招供出来,可就不是坦白从宽了。”
郗未若说的确是实话,列国之间都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凡于休战期主动偷袭及侵略者,其在敌国被俘的士兵,皆会受车裂之刑,而主谋之人,当以身死谢罪。
这种不成文的规定,却也维系着各国微妙的关系,若是有国不遵守,便会给其他国家攻击的借口,而哪一国,都不想做一个被群狼围堵的羔羊。
郗未若看出来他们被下蛊,是因为之前她去牢里审问的时候,耍了点伎俩,本是想从士兵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没想到那被审问的士兵刚刚说出几个字,就立刻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她当时就感觉这绝对有蹊跷,当即就排除了这士兵警觉而自尽的可能,因为那个士兵的表情,明显是事先不知,结局当然明了,那人倒在地上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就没气儿了,她想救都来不及。
“你们那位兄弟死的那天,是不是连你们自己都觉得蹊跷,好好想想,他临死之前的那句口误,是不是你们上头人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说的话。”
那些士兵中的有些人脸已经开始有些泛白了,死的那个士兵确实是他们自己人,当初那人的死状他们都见过的,本以为是这些靖北的人杀鸡儆猴恐吓他们,可是如果细究,就会发现那人的死完全是出自内因。
再想起那人未说完的话,尤其是当他们将临行前喝的那碗酒联系起来时,更觉得后背发凉。
那酒美其名曰壮行,他们是看见他们那上头人喝才敢喝的。
那人找一些高手来掩护他们,并巧妙营造了半数遁逃,半数被俘的假象,且承诺事成之后,每人赏黄金百两,良田十顷,而替死鬼也会替他们找好,自此隐姓埋名,互不相干,过自己的清闲日子。
他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卸磨杀驴这一层,但是应下,一是因为这条件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的下等士兵来说,实在诱人,能不用打仗,还能坐拥富贵,下半生衣食无忧。
二是他们觉得对方肯定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因为主谋是当以死谢罪的,而这主谋的身份很大一定程度取决于他们的供词,那人肯定也怕他们鱼死网破,把这件事和盘托出。
可若是这女人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岂不是连最后的筹码也没有了,中了那个蛊,说漏一点儿就会猝死,他们连跟人家玉石俱焚的机会都不存在,又何来的事后所谓的报酬?
没有谁会为了那所谓的承诺去弄得自己一身腥,当他们身首异处时,那背后的人便是撇得最干净的一个,也是从头到尾最大的受益者。
为人卖命,却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他们或许该庆幸,自己没有在前一段时间交代过什么,否则,早就没命了。
“那我们,也只能听你的了。”那些人声音里已经不再高亢,而是充满着颓唐,现在做选择,最后即使是死,也能死个痛快,不用受车裂这等极刑的折磨。
郗未若定定地立了一会儿,说服了他们,她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成就感,眼神有些漠然的冷。
他们本为士兵,虽不是位于前线,也并不直属于晋非寒,谈不上什么多么大的背叛,可说到底,他们那位十二殿下不还是他们的主帅不是吗。
为了眼前的利益搅入这王权皇室的斗争中,到最后却成了陪葬者,也是可悲。
郗未若转过身,朝尹回春做了个手势:“先生,可以开始了。”
尹回春打开那瓷瓶,将蛊虫引到托盘里时,确是心下一惊,这,居然是控心阴阳!他本以为未若能见到那人就算是万幸了,而能得到普通的控心蛊虫几乎是他最好的预期。
要知道,普通的控心蛊虫培育起来尚极耗心力,他上一次培育这东西,就是为了给朝廷解决一件牵扯利益极大还不能声张的事,从育出到施蛊完毕,心神损耗极大,足足告了一月的假才休养过来。而现在少了育蛊这一道大程序,他真的能轻松很多。
可那人给的,居然是控心阴阳!这种他只能在古医书上见到的最为上乘的控心蛊虫,它的秘法早已失传,即使保存下来,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培育成功。
“未若,你和那梁王殿下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居然把控心阴阳就这么给你了?”尹老头儿有些不可置信,究竟是什么样的交情,能让一位神医世家的公子送出控心阴阳。
“哎呀先生,我知道这蛊虫珍贵,我用完会给他送还回去的。”郗未若朝尹回春轻松一笑,“剩下的人情,大不了以后我再补给他。”
要是能尹回春知道千无忧还说过再送她一对儿这话,估计下巴都会惊掉。
一百余人,用完这蛊性就会大减的,就算送回去也得再继续培育以达到原先的蛊性。尹回春无奈笑笑,这丫头,说到底还是不太深于医理,她这人情,算是难还喽。
“先生尽管放心,那些人已经妥协了。”郗未若继续道,这控心蛊,先生曾说过要是被施蛊者不反抗,就会有十成的效力,而若反抗,也便只能达到本身蛊性的八成,她不知道这个什么控心阴阳到底有多强的蛊性,只是,说服他们不反抗,总能使效果达到最好。
郗未若说罢就退让到较远的地方,避免妨碍施蛊。
而尹回春也开始施蛊,他先是用内力引出控心阴阳上的蛊性,传到这些士兵身体里去,然后暂时封锁,为两蛊相争提供时间。
在昆楚大陆,从医的人修功法内力,大多是医者魂力,致力于医学和药理,也有遵从毒医蛊术的。
而不管是何等医者,身上都很难拥有较强的武者魂力,这是因为身无分神,若要精通医术,自是顾不上过多武者魂力的修炼,功法内力,也是术业有专攻的。
但千无忧,是个例外,除了郗未若,无人知道他身上是否有武者魂力,而即使是未若,也对那人的真正实力也是不甚了解。
看见那些士兵身上不断溢出的黑烟状的东西,尹回春不禁皱眉暗叹,他断定施蛊之人必定修的是极强的毒医之术,导致蛊性竟是如此地骇人。
时间不算太长,过了一个时辰了,郗未若一直抱剑倚在墙上闭目养神,而这时,脚步声传入耳际。
“未若啊,成了。”尹回春走过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郗未若急忙道:“先生辛苦,您赶快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就可以了。”
尹回春笑着摆摆手,“哈哈哈,老夫没有过度耗力。”
他捋着胡须感叹:“你真正该谢的是那位神医公子,如此强的傀儡蛊性,一般的控心蛊虫根本压不住,也就是控心阴阳,才有这么大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