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祺离开房间后,周玥开始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紧闭的房门上出现了一条细微的门缝,接着,门缝由小变大,傍晚的艳丽霞光透进屋内洒了一地。
唐辞嬅轻轻走进了房间。
“师父……”她轻轻唤道,秀美的脸庞上挂着泪珠,满是惹人爱怜的柔婉。
周玥没有睁开双眼。
“师父,我知道你在怨我,是我把你王蛊反噬,需要凰珠之血解毒的事情告诉了她,导致她为你流尽鲜血,可是师父,不管你有多么怨我,我也不后悔这么做。”
周玥依然没有睁开眼。
“师父,阿瑾需要你,所以辛丘为了他甘愿替你解毒,旭国需要你,所以无数人誓死追随你,你知道你对别人有多重要,但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嬅儿需要你,所以就算不是为了阿瑾、旭国,我也会拼尽全力去解除你身上的王蛊反噬之毒,即使和你共赴苗疆夺取另一个王蛊,嬅儿也愿意。但时不我待,大战在即,师父决定不能在此刻出事,迫不得已之下,嬅儿才向辛丘姐姐求助……”
唐辞嬅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周玥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中毫无波澜,像一潭平静的秋水,不过,他的语气恢复了温和:“嬅儿,今晚去看看你的父亲吧!”
暮色降临,微风拂过寒山寺的经幡,穿过冗长的弄堂,吹散溪草上的寒霜,然后像一个个轻轻的吻,落在了绝代佳人雪莲花瓣般的脸颊上。
唐辞嬅步入说书楼时,说书楼里空无一人,唐月朝孤身坐在观众的座位上,低着头像在沉思,三只幻狐安静地卧在他身旁。
唐辞嬅轻声唤道:“爹……”
唐月朝慢慢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当看见唐辞嬅时,猛地站了起来,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嬅儿,你怎么回来了……”
“嗯,我回来看看你。”
“好好!”唐月朝欣慰地点点头,凝视着唐辞嬅:“嬅儿,你瘦了,你等着啊,爹去给你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说完就要急匆匆地跑去厨房,唐辞嬅连忙出声拦住了他:“爹……不必了,我待一会儿就走……”
唐月朝的脚步停顿住,他怔了怔,掩饰住失望之情,扯出了一抹笑容,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唐辞嬅:“啊!待一会啊,嬅儿应该很忙。那我们父女俩儿坐一会,聊会儿天。”
然后,两个肩并肩坐在一起,一时陷入沉默。
唐月朝看着唐辞嬅凝重的神情,皱着眉问道:“嬅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唐辞嬅神情平静地摇摇头:“没有。”
唐月朝重重地叹了口气。
“嬅儿,你不必瞒我,是不是与暗渊阁决战的日子快到了?”
对于周玥的计划,他还是略知一二的,不然上次也不会配合唐辞嬅帮助段瑾得到了左三只。
唐辞嬅抬眼看着唐月朝。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爹,这与你无关。”
唐月朝硬邦邦的声音响起:“嬅儿,你把这三只幻狐带回去吧。”
“不必了,它们就留在你这。”
“多带一些幻狐,成功的几率就大一些。”
“我不用这些幻狐,师父也能打败暗渊阁。”
“嬅儿,你不要太信任阿玥了!”唐月朝严词说道。
唐辞嬅听闻此言,忽然站起身来,就要举步离开。
“爹,我有事,我先走了。”
看着唐辞嬅匆匆离去的背影,唐月朝既懊悔,又难过。
他颤巍巍地扶在椅子上,就在唐辞嬅要消失在门口时,他忽然扬声说道:
“爹知道,你一直瞧不起爹,爹懦弱无能,还逼走了你的娘亲。嬅儿,爹对不起你……”
唐辞嬅的身影僵在了原地,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说出了三个字:“你保重……”
唐辞嬅说这三个字时没有回头。
第二天,天边还是一片漆黑,东方的旭日还未升起,周玥、唐辞嬅、莫祺、段瑾、左三只便出发前往浮图城外的瑰湖。
在瑰湖边是一片茂密的枫树林,枫树林与瑰湖之间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周玥的部属们早就站在空地上等候着他们。他们一律身着黑衣,站成一个横排,围在湖边,看起来像是一棵棵挺拔的树。
三条小舟停靠在瑰湖岸边,等暗渊阁的人到达后,周玥等人会和他的部属们一起对抗暗渊阁的人,然后,在两方打斗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周玥等人会在部属的掩护下坐上小舟,前往湖中岛。
暗渊阁的人一定会乘胜追击,到时候,在湖中岛等候他们的,是周玥的万蛊阵和唐辞嬅的幻术,以及那十几个暗渊阁傀儡。
辛丘缓缓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景象。
她现在觉得全身酸软无力,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听不到任何声音,连想动都动不了,她难道已经被装进棺材里了?
她轻轻咳了一声,重新闭上了双眼。
然后,再度睁开。
这时,她发现自己又能够看清周围的景象了。
此刻,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竹子搭建而成的卧室,她的头部正好对着大开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翠绿的竹林。
记忆中最后一幕,是她昏倒在了周玥的床边,可此时,她怎么会躺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终于能够动了。
她抬起自己的胳膊,看到了那道还未痊愈的伤痕。这提醒了她,不知道周玥等人与暗渊阁的决斗怎么样了。
她费劲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刚一下床就扑倒在地上。
膝盖撞在地板上疼痛无比,这疼痛却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接着,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辛丘,一动不动地站在辛丘左后方的桌前,刚刚辛丘只顾着看前面,此刻摔倒时调转了一个方向才看见了那个人。
辛丘疑惑地看着那个人。
“你是谁?”
听到她的询问,那个人缓缓回过头。
辛丘甫一看见她的面容,便认出了她。
辛丘惊呼道:“珞旖!”
此刻站在辛丘眼前的人,正是那日带走辛丘的两个人当中的黑袍人,只不过,她此刻脱下了黑袍,摘下了面具,可以看到凹凸不平的红色疤痕布满了她整张脸。
辛丘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