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犹卷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窃喜,小太子居然在等她,她瞬间觉得他凶自己这件事可以原谅他一点。
第二天辞行娄行夫妇时,娄行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长袍,捋着小胡子笑的很和祥,说:“殿下保重。”
犹卷走的很轻快,移着小脚丫,到了潼宁的来客客栈。
店小二在楼下见到犹卷,笑着寒暄:“犹小姐,您回来了!”
犹卷微笑这点点头,上了楼。
傲娇的公主殿下在门前站定,到底还是觉得丢脸,犹豫了一瞬,但左右都是要进门的。
于是心一横,闭着眼睛用力敲了杨瑜的房门。
房里静静的,过了一瞬才传来杨瑜的声音,低低的像潮水静静涌来:“进。”
犹卷利落推门。
杨瑜果然和平时一样坐在靠窗的木桌前,桌上一本书,一把琴,杨瑜手里拿着书,应该是刚刚在看。
他抬头看着犹卷,眼似白水,慢慢的亮了起来。
犹卷知道,他一般不这样,平时自己推门进他房间,他总不爱抬头,只是看着书。
今天却不同。
犹卷与他对视,想起那天他如同冰山一样冷漠的脸,再看这张温润如玉的脸,一时百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若无其事的回过身,去把房门关上。
再若无其事的转身,靠着门看杨瑜。
两人之间隔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互相对视,没有开口。
空气尴尬诡异的沉默了一瞬。
是杨瑜先说的话,声音淡淡的:“你回来了。”
他正儿八经的坐在那里,表情也淡淡的,眼里的光渐渐敛了,显然是也想起了那天的不开心的事。
空气再次凝固。
犹卷低头,觉得不应该一上来就如此僵硬沉闷,换了副表情,眉上沾了几丝笑意,脸蛋却依旧别扭。
她抬头,想张口,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弯转曲折,绞尽脑汁,干巴巴的挤出一句:“在干嘛?”
杨瑜嘴角弯了弯,气氛得到回转,他好笑又耐心的回:“在看书。”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犹卷暗骂自己蠢,但她很倔强,为了不失面子,继续道:“什么书?”
杨瑜说:“雪雾谱,是本琴书。”
犹卷说:“哦?”
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去。
时机成熟,站的太远不利于和好,犹卷顺势装的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杨瑜对面,杨瑜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她与小太子对视,觉得他眼睛像一颗黑葡萄,让人忍不住吻下去。
但时候不对,她理智的移开视线,转向了他手里的那本书,非常正经的说:“我看看。”
杨瑜有点惊讶:“你看的懂?”
说着把书递给了犹卷。
犹卷认真的看了一眼书上印的东西,密密麻麻的全是谱子。
她漫不经心的回答:“自然,我可是很热爱学习的。我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就被逼着学琴了,怎么会看不懂这些呢?”
杨瑜大为意外:“我听娄行说,你不爱弹琴,还以为你是不会呢。”
原来娄行说过这些,他居然也记得,犹卷如是想,又感觉受到了侮辱,她底气十足的说:“怎么会?我很厉害的,好吗?”
杨瑜默默把视线移到了桌子旁边的琴上,犹卷顺着杨瑜的视线也看了过去,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她突然想起眼前的这位是个能编琴谱的大神,而她是个几百年不碰琴的渣渣。
这个牛不该吹。
但吹都吹了,不管怎样还是要撑一下场面。
她弱弱的把琴拿了过来,双眼飘忽的看了杨瑜几眼,脑海里想了想,最近睡前都听的什么。
结果发现听琴时,她太专心于自己的心事,脑子里没有旋律。
犹卷对着琴一副不知怎么下手的样子,杨瑜在对面悠闲坐着,觉得很好笑,说:“怎么?不会弹?”
太侮辱人了!犹卷本来觉得还可以示弱,这下彻底不想示弱。
瞪了杨瑜一眼,掏出几百年前学琴的脑子,犹卷翻开了桌上的雪雾谱。
是些袅袅的调子,一弹就有了冬日的幽冷,犹卷专注看谱,一双纤白的手在琴上又抹又挑,保持琴音不断。
开始还有些生疏,到后来就流畅了起来,一张琴也像是黏在了手上,任由其摆布弹琴看谱的空隙,犹卷再次抽空的瞪了杨瑜一眼。
杨瑜笑的像冬日阳光一样稀疏浅淡,莲花一样高洁,面对犹卷的敌对目光,肯定的对她点头。
一曲终了,犹卷停手,再次看向杨瑜,等待赞美。
杨瑜却憋着笑,说:“嗯,你会弹琴啊。”
他其实有私心,他知道她不怎么弹琴给别人听,便激的她给自己弹琴,以此来证明自己好像不同,她弹完后自己也不赞美她,这样她下次还会弹给他听。
犹卷觉得自己要怒了。
杨瑜却把琴揽了过去,起弦。是刚刚犹卷弹的那首曲,名唤《冬日》。
音调起了两声,犹卷默默的把怒气收了,行吧,她只是会而已。
杨瑜拨弄琴弦,犹卷抻着手臂听这难得一听的琴音,想起在时光遗迹里听到的:“你十三岁就出书写琴谱了?”
杨瑜点头。
犹卷好奇:“普通孩子这时都在被逼着学琴,你怎么这么厉害?”
杨瑜视线落在琴弦上,回答说:“大概是天生的,打小就特别厉害。”
犹卷:“……”
杨瑜问:“你呢?其实你弹琴勉强能听,怎么不爱弹?”
犹卷不服气:“这也叫勉强能听?”
杨瑜抬头疑问看她,明显这句话的重点是问句。
犹卷看着他雪白的脸蛋,静静听琴,良久才漫不经心:
“从前我有一个仇人,我们俩没翻脸前,他喜欢给我抚琴,他抚琴比我好,我就不自己抚,后来我俩翻脸了,我就不怎么碰琴了。”
杨瑜没有追问,等到琴被划出最后一声弦音,他抬头说:“我不和你翻脸。”
犹卷心中一窒,女人容易相信男人的誓言。
这句平常的话如同誓言。
杨瑜眸深如海,真挚的看着犹卷。
犹卷在心里笑了笑。不接话。
谁能知道以后呢?他们俩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好聚好散而已。
气氛放松到这里,之前的矛盾可以开始谈了。
犹卷问:“你那天为什么生气?”
回头细想,杨瑜虽然是个直男,但会顾忌别人感受,两人在一起相处,他很少说那样的话。
那一天他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情绪不好。
两人目光对视,杨瑜眼里涌出不好的情绪,他也不出声,孩子样郁闷的垂下了眸。
犹卷看他不准备回答,也不打算为难他,每个人都有别人不知道的事。
她也没有过多的关注过杨瑜的私生活,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杨瑜不想说就不说。
她摆摆手说:“算了,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
又过了会,犹卷想了想,问:“你怎么还在这?”
杨瑜淡淡的,别扭的把头撇到一边:“我想治好我的三个新娘。”
犹卷一时觉得自己又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