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卷感慨:“武安原来没动手。”
以她的能力,杀掉一个区区侍郎,轻而易举,只有想不想而已。
武安很快回神,她眼珠淡漠,睁着大大眼睛抬头看着应素,最后,转过了头,看向那把胭脂色的油纸伞。
黑白雨幕里,她站在原地,淡淡的说:“谢谢。”
一出雨夜助佳人的戏,瞬间变成了敌人相见。
当时的梁太子与梁九世子在朝廷上分出两派,争夺王位。
武安公主是梁九世子的忠实拥护者,而应素是典型的太子党,再加上葬礼上那不该存在的对视。
应素显然是不知道酒楼下的佳人是武安公主,所以才有的这么一愣,表情调整过来,他应对得体,不缓不慢的将油纸伞递给了武安。
空气有一瞬间的尴尬。
武安雪白的手从应素手里接过伞,眼风扫到应素想要行礼,提前阻止了他。“不必行礼。“
应素犹豫了一下,两相权衡,决定听武安的命令,他礼节上的事做得周全,低头询问武安:“臣去给公主叫辆马车吧?”
武安美艳而冷淡的脸上毫无表情,摇了摇头,撑起了红色的油纸伞,她一脚踏进雨里,走了几步,又回过了身来:“不必,谢谢。”
武安不常笑,笑的也常常让人毛骨悚然,但这个回身,她站在雨幕里,笑容清淡无害。
犹卷坐在地上,硬靠着杨瑜有点累,她调整了姿势,端端正正的坐好。
她看着武安的笑容,一只手摸下巴,玩味的笑了一下。
她扭头去看杨瑜,说:“你猜武安为什么笑?”
杨瑜就坐在犹卷旁边后面一点的位置。
他回视犹卷:“心存感谢?”
犹卷:“……”
杨瑜看犹卷眼神上下都透着“怎么可能?”“你居然这么想!”“你可太不懂了”这样的信息。
他不懂就问:“按照你的理解,武安是?”
犹卷笃定的说:“她肯定是看上人家了。”
杨瑜:“……”
犹卷说:“她这个眼神和戏台上含羞带怯的小姐可没什么两样。”
她啧啧啧了几声,又想起了个细节,和杨瑜探讨:“你看应素是个风流人吗?”
杨瑜判断了一下,觉得不能断定,他能看出来应素是个人才,能为官也正派。但在风月这一事上,他不是很了解,于是摇了摇头。
犹卷笑着说:“我看他是个风流的,大雨天的还给一个不认识的姑娘送伞,不是什么老实人。”
杨瑜说:“他可能就是乐于助人呢?”
犹卷牵起嘴角,说:“那可不一定。”
犹卷的眼光果然没错,武安就是这么瞧上了应素。
她几乎没有什么表现,但归还油纸伞的时候,一起送达应府的还有一个红色的香囊,香囊上绣了一双鸳鸯。
意思不言而喻。
然而这香囊如泥牛入海,没有半丝回应。
女子有女子的矜持,武安就是再强势,在这些事上还是个女子。
平日出了宫,随意的瞟上应府一眼,却不会多进一步。
她与应素的缘分似乎不深,在宫中也没能遇上一次,十分叫人苦闷。
再次听到消息是在三月后。
却由和她打猎,闲话时有意无意的扫她几眼,最终说。
京城最近出了件趣事,礼部侍郎风流倜傥流连青楼,近来在青楼里与一个绝色舞女相知相爱,不顾家人的反对接回了家中。
武安心里一个咯噔,当天打猎早早退场。
她原本聪明,应素不回应,当然就是回应,转头应素又和舞女扯上了关系,这算是用行为拒绝了和武安的可能性。
武安贵为公主,平时是眼高于顶的人,认为自己看上应素,纯粹算他走运,应素胆敢回绝,她气恼的同时,又不服气。
没过几天亲自屈尊降贵,便装出行,翻墙近了应府,目的也不是别的,就是想看看,那舞女是怎么个绝色法,怎么就能把自己比下去了。
应府是典型的南方园林,圆门流水,装饰幽静雅致。
武安凭着一身武艺,避开应府的一帮下人,最后绑架了一个丫鬟盘问。
小树林里,武安一身黑衣蒙着脸按着小丫鬟的脖子问:”你们府被应素带回的那个舞女住在哪里。“
小丫鬟哆嗦着身子,结结巴巴的往西指:“通……泉院。”
武安低头一掌拍晕小丫鬟,往西走。
通泉院门外是一池水,武安贴着墙,在门外听到里边有人的声音,不动声色的探头。
一个古亭前,围了四个色彩斑斓的女人,聚精会神的围在一张桌子上打麻将。
武安利落的躲了进来,入门院子的高竹堆正好细密,竹与墙隔着一小段距离,武安身形高瘦,站在高竹堆旁。
那群人正打麻将,自然注意不到有人在看着她们。
四个女人,一眼就能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紫衣女子,样貌优越,穿着纺纱材质的长裙,酥胸微露。
她拿牌的姿势放松,单是一个坐姿就千娇百媚。
女人娇柔的从手里抽出一张牌,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说:“叶子”。
两个字咬的醉人。
细腰大胸御姐气质,完全是男人的理想型,美是美,但气质里带着股风尘味,却也不讨厌。
这样的样貌与绝色沾边,犹卷看武安一眼,又看舞女一眼,抬眼和杨瑜说:“我认为武安比这个舞女漂亮很多。“
杨瑜长长的睫毛,低下头斜睨了犹卷一眼:“同。”
犹卷总结:“应素眼瞎。”
武安冷淡的看着,手搭在竹上,不屑勾唇,很明显,她也觉得应素品味恶俗。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个搓麻将的更是没闲下来,武安也来的巧,正赶上了自己的八卦。
一个红衣女子看着手里的麻将,偷瞄了紫衣女子一眼,话憋了很久,终于开口小心的八卦了:“听说武安公主对公子有意,毛影姐姐,公子那么宠你,和你说过这件事没?”
毛影眉毛一挑,嘴角上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牌:“怎么没说?”
一句话炸开了锅,几个女人争着问“怎么说?怎么说?”
距离武安送香囊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按理说什么八卦内情都被扒出来了。
武安有钱有权有样貌,被这样一个人喜欢是一种荣耀,男人又有几个不爱炫耀的,更何况应素还拒绝了武安,更多了炫耀的资本,内情被瞒的这么严实,可以想见应素是个有素养的人。
毛影笑了,国色天香的笑容,染的殷红的指甲,嘴里一个恶趣味的笑:“公子说,武安公主,蛇蝎美人,不比我人美心善。”
犹卷去看武安的表情,雪白的脸,面无表情。
没有暴怒,只是目光深邃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