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妹出了闺女的家门,手里就像托着一个炸药包,刚进自家的门,就把手里的汤碗,一下扔进了垃圾桶。
“咚”的一声脆响,惊动了正窝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路文会,从老花镜下边抬起头,看着心神不定的老伴:“你摔东西了?”
“我把刚才的汤碗给扔了。”何书妹魂还没有完全回来。
“坏了还是咋地了?”路文会看老伴看老伴有些不正常。
“没坏。”何书妹连说带摇头,心思却不在说话上。
“不坏,你扔了它。你是不是有病呀?”路文会走过来看着垃圾桶里的汤碗。
何书妹把老伴拉到沙发上坐下,很是神神秘秘地:“刚才我去闺女家的时候,看到亲家鬼鬼祟祟的,也没有在意,开始我明明是汤碗和钥匙放在一起的,可出门的时候,它们偏偏在两个地方。”
“你那猪脑子,肯定是看到闺女,一高兴放错地方了。”路文会很了解自己的老伴。
“你才猪脑子呢。我和闺女说要走的时候,她还拦住我。”何书妹仰着头做思考状。
“你想证明什么?”路文会重新端起自己的报纸。
“以前亲家从来都不管我的闲事,好像巴不得我把东西丢了,这次却主动提醒。虽然语气很难听,但足以说明她心里有鬼。”何书妹继续自己的推理。
路文会从老花镜上面看着自己的老伴:“你什么时候兼职当侦探了?”
何书妹根本不受话里带刺的影响:“上次我刚说给闺女去热汤,结果我晚到了一步,女婿和她一块趴地上了。你说要是当时是我”
何书妹头摇得像拨浪鼓:“那样人不但要摔倒,汤碗摔了是小事,汤洒在身上”何书妹抱起肩膀:“我想起了就浑身打哆嗦。”
“你是不是想多了,也许人家正好想着拖地呢?这也跟这碗扯不是关系呀?”路文会推翻了老伴的推理。
“我扔碗,是因为怀疑她给下了药。”何书妹一副扔碗有理的态度。
“你家有现成的药,说的跟真事似的。”路文会侧过身子,继续准备看报纸。
何书妹颠颠地跑过去,从垃圾桶里用两个指头,把汤碗捞出来。看着碰了一个大豁牙的汤碗:“我要去化验。”
“化验?”这次轮到路文会吃惊了。
何书妹把汤碗用报纸包了三层,又找到一个,闺女以前背的布书包装进去,自己又把手洗了三遍,这才放心的敢摸家里的东西。
何书妹收拾停当,路文会却不配合了,老伴坚持不跟她去丢人现眼,本想一气之下一个人把事办了,一是害怕找不到准确的地方,再就是也害怕别人说自己是神经不正常。
最后实在是求不下来,何书妹决定一个人出门的时候,路文会急的就差上房揭瓦了,情急之下想出了一个办法:“你等一下,你先说你的情况属于那个部门,然后我们再去也不迟。”
一句话提醒了何书妹,自己是奔着防疫部门去的,这个在人家的工作范围吗?这一下她开始犯愁了。
路文会看到有活口:“你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是要打官司的,不找准部门,那个单位敢轻易接手。”
路文会把老伴劝回到沙发上:“再说了,这事要是闹出去,亲家咱先放在一边,闺女,女婿怎么解释?”
“我没有想和他们打官司,我就是想知道,亲家是不是真的在做手脚。不行,我必须得解了我的心病,不然”何书妹知道如果不做,她现在什么事也干不成了。
“这样你先打一个热线,看有人接待你,你在去地方也不晚呀。”路文会的话提醒了何书妹。
何书妹面临第一个问题,给那里打电话,这成了眼下最关键的话题。还是路文会找出一个市区内的单位联络电话本,让她自己定夺。
几通电话打下来,已经是越说越乱,还要加上解释,不要说解决问题了,自己都失去耐心了,说的口干舌燥的何书妹,看着在偷着乐的老伴,知道自己中计,心里却越来越明白了:“没有听出我的嗓子都哑了,还不赶紧给我倒水去。”
听着话就知道老伴的气消了一半,那是小跑着去倒水,但却不确定这股云彩是不是会过去。
何书妹看着水杯里漂浮的柠檬,就是在有气,也不好往老伴的身上发,一个人闷声地小口,小口的抿着:“老路啊。”
“啊,你不用做饭,一会我去做饭。”路文会看着老伴,反应很是敏捷。
“老路啊,我是要一身试毒。”何书妹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一身试毒?你什么意思?”路文会这次被吓的不轻。
“我要用刚才的汤碗吃饭,你一会记得打急救电话。”何书妹眼睛里流出一股眼泪,好像事情已经在眼前。
“你敢用那盛饭,我就敢给你喝进去。”路文会眼睛瞪得溜圆,瞪视着老伴,似乎在和对方赌气。
何书妹知道老伴的脾气,那里还敢在招惹,那个急脾气的人,带着满脸的泪花,“噗嗤”一声笑了:“看你脸红脖子粗的,人家一个下午都在受气,你都不许人家开句玩笑呀?”
路文会的眼睛慢慢的恢复正常,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我说的呢,我老伴咋,越来越傻了呢?我就知道是气话。”
何书妹不敢在继续这个话题,她知道老伴那是说的出做的出的主,把他逼急了,自己就是哭也找不到调。
何书妹嘴上不提了,心里一直都放不下,越想越钻死牛角尖,看着老伴对她放松了监督,一个人偷偷地用刚才的汤碗,到了半碗白开水。
看着碗里的水,心里越发的凄凉,不知道喝了这碗水,自己还能不能挺过去还是一回事,索性把蜂蜜也加上两勺,不然自己都没有喝下去的勇气。
看着慢慢变凉的水,何书妹不敢在磨蹭了,端起汤碗一口气喝完,手拿碗的力气的没有了,她不知道碗是怎么掉在地上的,耳边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瓷器碰到地面的声音。
还没有等何书妹反应过来,路文会就跑进了厨房:“老婆子,咋地了?”
路文会瞪着地上的碎碗块,在两个地方不停的转动着眼珠子:“你”
“我喝了。”何书妹嘴角的笑更加的凄楚:“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把她告到法院,那样闺女也就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你个傻老太婆,你到安稳了,我们爷三以后要过什么日子”路文会哽咽的说不出话,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一下抱起了老伴,平放在床上。
自己就开门出去了,没有几分钟的功夫,就听到闺女,女婿的声音,路彤一下就扑到了床前:“刚才还好好的,咋一下就这样了。”人也不听使唤地流泪。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赶紧去开车,我这就把妈背下去,这样节约时间。”志远急忙喝住在床头哭的路彤。
“我,我现在估计开不了车了,我心里好害怕。”路彤不敢接志远的车钥匙。
“抓紧时间,一定会没事的。”志远使劲地握住路彤的手,尽量不让她在打颤:“总不能让爸背妈吧,你一定行的,快点,时间就是生命。”
路彤不敢废话了,一阵风似的飞走。
两辆车几乎同时进入医院的大门,路雅早就打开了车窗:“不要停车,直接开到急诊科。”
车子一下超过了志远的车,一溜烟地在前头带路。
在急诊科的门口,早就有几个医生,护士推着滑轮车,在门口等候。
在医生初步诊断完以后,眼睛不由的转向路雅:“没有发现不正常呀,病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路雅也被问蒙了,她只是接了妹妹的电话,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眼睛不由的转向路彤。
路彤看向自己父亲,路文会握着老伴的手,一直就没有松开过:“你妈她,她喝药了。”
“喝药?”几个人同时说出这两个字。
“哎,一言难尽呀,等好了,我慢慢跟你们说。”路文会知道一两句也说不清楚,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医生看着脸色红润的病人,心里的疑问再次加重:“你感觉胃里怎样。”
何书妹向上翻着眼睛:“挺好的,也不难受,也不悲受的。”
“那你刚才喝的什么药呀?”医生还在探查病因。
何书妹不由的看了一眼路彤:“什么药,我也不清楚。”
看着口齿清楚的病人,医生真怀疑来了一个假病人,把路雅悄悄的喊道一边:“从外观和检查上判断,病人并不像是她说的那样。你们商量一下,看还要不要洗胃。”
“爸,妈,现在你们就别吞吞吐吐的了,是什么情况赶紧说明白,现在可不能拖延时间,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路雅就差给父母下命令了。
路文会看着路彤:“你们都出去吧,就留下你姐姐一个人。”
“爸,我可是你亲闺女。”路彤再做最后的争取。
“少废话,让你出去,你就感紧的出去,现在不是讲价钱的时候。”听了路雅的话,路彤不敢再争辩了,平时没大没小的,遇到事的时候,她最害怕的就是姐姐。
路文会看着关上的房门,还是压低了声音,把事情的经过都详细地说给了路雅。
路雅越听心里越放松,直到两个人把话说完,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你看到人家给你放毒药了?”
何书妹眨巴眨巴眼睛:“我们两个都有,相互整死对方的心思,每次她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每次都有掐死的心。”
“那你现在胃里难受吗?”路雅虽然心里急,嘴上还是能保持稳定。
何书妹摸着自己的肚子摇摇头:“我现在已经反映迟钝了。”
“如果真吃了毒药,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洗胃。”路雅不能不给自己的妈妈说出厉害关系。
“你们还让不让我活了。”何书妹开始哭天抹泪。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吓唬你妈。”路文会第一次跟闺女发脾气。
路雅真没有想到老爸会来这样一句,正在哭笑不得的时候,宋平拿去化验的血样回来了,血液里根本没有有害物质的成分,路雅这才真正在松了一口气。
安排好病房,路雅给老妈拎来了一壶热水,用饭盆把水凉凉,让老妈一盆,一盆的灌下去,等一壶水喝完的时候,何书妹那是看到水就想吐。
何书妹摸着胀鼓鼓的肚子:“你打算害死老妈呀,这肚子都快被你撑破了。”
“为了让胃了的水,快速进入大肠,我们还得快步走。”路雅拉着何书妹在走廊咧不停的快走。
“不行,不行,你听我的肚子里的水,来回的晃荡的我难受。”何书妹喘着粗气,还得跟着闺女跑。
“你这是给你妈治病吗?你这是对仇家的伺机报复。”何书妹用不信任的眼神看路雅,好像一会真的要确认一下是不是亲闺女。
听着这样的话,看着这样的眼神,路文会也忍不住对闺女进行评判了。
“爸,你就放心吧,这比洗胃舒服多了。”路雅坚持不放手。
半个小时过去了,何书妹的身上开始冒汗,胃里正在变得轻松,膀胱的压力正在加重:“不行,我要去厕所,不然非尿裤子不可。”
排空了尿液的何书妹,舒服地趴在床上,死活也不肯抬头,此时才发现床是这样的舒服,浑身的汗毛孔都透着舒爽。
十分钟过去了,何书妹被迫从床上爬起来,提着裤子就去厕所了,接着就是“哐当”“咕咚”“哗啦啦”,接着是一声排泄完的舒服的轻喘。
接下来何书妹安生不了了,五分钟就要去一次厕所,几次下来,她学聪明了,干脆坐坐便器上不起来了。
何书妹再次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站在厕所门口的路雅,急忙上前扶住老妈:“现在什么感觉?”
“饿,我要吃干的,一口汤都不喝的那种。”何书妹话说的可怜,精神却是非常的精神。
何书妹对着出去买饭的志远的背影喊:“我要吃烤红薯,还必须是干,面的那种。”
志远回过头很是理解的:“放心吧,一定让你满意。”
何书妹嗔笑着路雅:“这当医生的高明,折磨起老妈的手段也高明,就差你把我折腾熟了。”
“知道受罪了,下次看你还敢一身试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