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入冬时节，木端回来了。

木端不负众望考得了状元。丞相看木端翩翩少年，文识出众，便将独生女许了木端。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世间事再好没有了。

桑寒还是远远地看着木端，只是木端不再是一人了，她的身边多了一个浅笑嫣然的女子，木端那么温柔地牵着她的手，那么温柔地笑对着她。

桑寒不想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了。

“木端少爷，木端少爷。”桑寒呼喊着跑向木端。

可还没有到木端的面前，桑寒便被兵士拦住了。

木端斥开拦住桑寒的士兵，走到桑寒的面前，如以前一般地牵起桑寒的手。

“寒儿，这段时间过得可还好？”木端笑着问桑寒。

桑寒低下头：“木端少爷，母亲走了。”

木端沉默了一瞬，便温柔地将桑寒拥进了怀中。

“寒儿别怕，以后我会代替伯母好好地照顾你的。

桑寒在木端的怀中轻轻地点头。

木端回来是当当地的县令，同时打算在得了父母的同意后和丞相的千金完婚。木端怜桑寒孤苦无依，便将桑寒以义妹的名义接入了县令府。丞相千金身份尊贵，却也没有一点娇矜之气，对木端真心实意，对桑寒也如木端一般怜惜地当妹妹疼。

现在的生活应是很好的了。可桑寒就是不高兴，午夜梦回，她可以感受到母亲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她可以看见那个还是小小少年的木端对她笑，眼中都是她的身影。可醒来后，躺在锦绣被中，依旧是孤身一人。

桑寒越来越爱睡觉了，基本每天都躺在房中睡觉。木端和丞相千金怜她心伤，便也依着她。

这天木端处理完一天的公务，经过桑寒的房前，觉得桑寒每天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便敲开了桑寒的房门。

“寒儿，陪我出去走走怎么样。你自住进来也还没有好好看看吧。”

“好，端木少爷。”

“以后就不要叫端木少爷了，我是你的义兄。”木端笑着对桑寒说。

桑寒看着木端不说话。木端无奈，“寒儿这么叫也无妨了。”

桑寒的脸上露出笑容。

“那我在外面等着寒儿。”木端站起来走出门外将门关上。

桑寒穿戴好便陪着木端在府中闲逛。桑寒因躺床时日太久，浑身都显出一种病态的疲惫。

“寒儿，虽然伯母走了，但你也不要过度伤心，伯母那么疼爱你，想是也不想看到你这么糟蹋自己的。”木端看着桑寒神情严肃。

桑寒的脸微微泛红，“是桑寒任性了，让木端少爷担心了。”

“寒儿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能偶尔任性一些是好事，义兄也希望我的寒儿能有时是个任性的小姑娘。只是寒儿是要开心地任性，而不是会伤害到自己。”木端看着桑寒，眼中是怜惜。

桑寒鼻子一酸，眼泪一滴滴地落下。

桑寒走前一步，紧紧地抱着木端，“木端少爷，我只有你了，你不会不要桑寒的，对吗？”

木端轻抚着桑寒的背安慰：“傻寒儿，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经过木端的开解，桑寒终于不再整日躺在床上，她又回到了那个勤劳的桑寒。

冬天过去，冬雪融化，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又一年的春季，院中的桃树盛开得格外地好。桑寒拿了一把扫帚将桃树下的落花扫起。

“寒儿，到这里来。”绣娘杏儿从屋里露出个头叫着桑寒。

“哎，来了。”

寒儿将扫帚等放好，便向着屋内走去。

屋中杏儿小心地拿着一件大红衣服，另有两个小丫鬟拖着长长的衣摆。

“寒儿，你看这件衣服这样可好看。过两天就是大婚了，可不能出什么差错。你是大人的义妹，帮我们看看。”杏儿看着衣服，眼中有点担忧。

桑寒看着那件大红的嫁衣，脑海中已经放不下其它了，只剩那一片红。

“寒儿，寒儿，麻烦帮我们看看好不好？”杏儿看桑寒只呆呆地看着嫁衣，不答话，不由更是焦急。

“很好看的。”桑寒回过神也只呆呆地回了一句。

杏儿知桑寒有点呆，可县令大人和丞相千金都疼她，桑寒的一句好也是抵用的。杏儿叹口气，有这句好她也放了点心了。

杏儿向桑寒行一礼：“谢谢寒儿姑娘了。”。

“杏儿姑娘客气了。”桑寒亦向杏儿还了一礼。

桑寒呆呆愣愣地走出房间，接着拿起扫帚像将剩下的落花清扫干净。

扫着扫着，就下雨了，打湿了花朵，落花更多了。桑寒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天空，满脸都是遍布的水迹。

桑寒感染了风寒，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她恍惚听见木端在她的耳边说话。“寒儿，我就要成亲了，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希望听到你的祝贺。”

桑寒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木端，可是她睁不开。

桑寒似乎回到了那个小木屋，看到母亲正坐在门前等着她。桑寒又到了她一日日建造的那仙境一般的地方，很久没有打理，那里还是一样的美丽。木端说过，他要在这里造一座茅房，那样就可以和桑寒相伴了。

桑寒的嘴角浮现出微笑。

半夜时，桑寒醒了，她还是烧的厉害，可她想要离开了。

就那样摸着黑出了县令府，摸着黑进了山。

桑寒疲累地靠在母亲的墓前。

天很快就亮了，桑寒一步步地走进山泉中，有泊泊鲜血从她的手腕滴落进水中。

泉水很快就被染红了。

一只只的蝶飞舞着扑进了水中。

桑寒看见木端穿着喜服来了。一只只的蝴蝶包围着桑寒，木端靠近不了她。桑寒看见木端的眼中不停地往下掉眼泪。

那双曾经清澈地印出桑寒身形的眼睛，如今在为桑寒掉眼泪。

桑寒欣喜又心疼。

巨大的蝶翼在水中展开，金色的蝶顺着阳光向着太阳飞去，最终消失在耀眼的光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