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叶晟不定时地会来丞相府，有时会给叶瞳殇带一些首饰胭脂类，有时则是来和叶笙琦商讨一些事情，更多的时候是应丞相之约。

安兮染拿着刚从街上买的点心边走边吃，远远地，便看见叶晟和叶笙琦在亭中交谈。

安兮染记得她是一直不待见叶晟的，怎得在这里会和叶晟的交情这么好，三天两头的会有事商讨。

出于好奇，安兮染偷摸着走过去，躲在草丛中，安心地偷听起了叶晟和叶笙琦的话。

“你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最近为什么和叶蓁走得那么近，你是不是忘了对我姐姐的承诺？”叶笙琦语气逼人。

“丞相次次相约都借故有事让大小姐相陪，我也是没有办法。”叶晟目光诚恳。

“丞相为什么那么做你应该明白。”叶笙琦语气稍软。

叶晟声音低沉：“我明白。”。

“所以你怎么打算？”

“皇上对我的猜忌越来越重，回京一周不到，他已经剥夺了我一半的兵权，将军府中的眼线越来越多。丞相的门生遍布朝廷的各个部门，手上还有一支精兵，丞相夫人是黎家独女，黎家掌握国家将近一半的财富。”叶晟望着远方答非所问。

“所以？”叶笙琦语气生冷。

“帝王猜忌一旦生起，便要以臣子的生命为终结。”叶晟依旧答非所问。

叶笙琦无言以对。

静默一会，叶笙琦转身离开。

“我不会负瞳殇的。”叶晟眺望远方，似是对自己说，又似是对叶笙琦说。

叶笙琦回头，“可帝王猜忌心起，你也不会甘愿等死，不是吗？”

“是。”叶晟语声坚定。

叶笙琦冷哼一声离去。

安兮染从草丛后偷偷离开，满心皆是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日子依旧流水般地过，只是叶晟来将军府的次数越来越多。

“姐姐，你的琴棋书画绣工皆是极好的，我又有一身的好武艺，参军多年也攒了不少的钱，我们带着母亲嬷嬷偷偷出府，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怎么样？”叶笙琦开玩笑道。

叶瞳殇关心地看着叶笙琦:“妹妹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可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只是想姐姐或许会喜欢这种安静的生活。”

叶瞳殇摇摇头，脸颊微微有些红，“叶晟说过会娶我为妻，我想……我想听听他的想法再决定。”

叶笙琦伸手轻轻捏着叶瞳殇的脸颊，叹气笑道：“我的傻姐姐啊，叶将军心系天下，怎么会喜欢这种生活呢？”

叶笙琦的脸更红，却还是道：“说不定呢。”

叶笙琦沉吟，道：“那若是叶将军他不负姐姐你，却不能给姐姐你夫人之位呢？”

叶瞳殇微笑：“我不求那个虚名，只要能陪在叶晟的身边，就够了。”

“既是姐姐所愿，笙琦就祝福姐姐了。”叶笙琦看着叶瞳殇真心道。

“今天怎关心我的私事来了，以往你可是都不耐烦听我说这些的。”叶瞳殇疑惑地看着叶笙琦。

叶笙琦痛心疾首：“我一直都是很关心姐姐的。姐姐竟是都没有感受到吗？”

“感受到了。”叶瞳殇慢吞吞道。

“哎……”叶笙琦更为痛心叹道。

“好了，喝口茶吧。”叶瞳殇将桌上的茶递给叶笙琦堵住她的叹息。

叶笙琦却有点神思不属，手一滑就将茶杯摔了，手上也划伤了长长的一道。

安兮染在门外听到声响，急急跑了进来。

“都是我不好。”叶瞳殇看着叶笙琦手上的伤口，自责道。

“是我自己没拿稳茶杯，姐姐何须自责。而且这点伤也没什么的。”叶笙琦亦懊恼着自己的失神。

安兮染则是被叶笙琦手上那一片血淋淋震惊了。

叶笙琦玉化成灵，凡世没有任何利器可伤她，就算是上古神器能伤她的也没有多少。可如今却能被碎瓷片所伤，那这里的叶笙琦岂不就是肉体凡胎？

若这个空间中都是肉体凡胎，那叶瞳殇又怎么逃得过皇帝的围杀？

“站着干嘛，还不将碎瓷片扫出去？”叶笙琦对安兮染说话从不客气。

叶瞳殇急忙道：“我来扫。”

“姐姐你帮叶小姐处理下伤口吧。我来扫就好了。”安兮染拿起扫帚便清扫了起来。

不过在这里有好多都和自己所经历的不一样了，或许结局会不一样吧。安兮染安慰着自己。

“那就麻烦兮染了。”叶瞳殇看着叶笙琦还在流血的手，没有坚持，找来纱布细心地为叶笙琦包扎了起来。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丞相嫌天热，斥巨资在家中造了一个巨大的冰窖，皇帝来看了一眼，也很是喜欢，夸了几句爱卿真是奇思妙想便再没来过。

大将军叶晟迷上了美酒和妙曼的佳人，府中夜夜笙歌。皇帝听了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斥责。

叶笙琦日日不见人影。

叶瞳殇居于丞相府后山，难得是没有人来为难她。但不知为何丞相府不允许叶瞳殇出府，叶笙琦对此也没有意见。叶瞳殇虽是有些不平，但也未太过追究缘由，天天待在房中绣嫁衣，倒也是安稳。

安兮染直觉有所不对，但是只要叶瞳殇是安全的，她便安心。

枫叶把整片山峦染成如火一般的红，仿佛要把整片天空辉映成霞。

皇帝终于按捺不住。

皇宫的御林军团团围困住了将军府。

将军府却还是歌舞升平，衣袖飘荡，叶晟坐于高位，一脸沉迷。

“大将军叶晟，意图谋反，就地斩杀。”

御林军统领一声令下，将军府大门应声而开，大批御林军涌入。

叶晟斜坐榻上，看着场下歌舞：“将军何必如此急切，待我看完这场舞可好？”

“逆贼，死到临头还如此狂傲。”

叶晟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御林军，“逆贼，狂傲，我为国血战时怎无人喊我逆贼，怎无人斥我狂傲。”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御林军统领大怒，“御林军听令，就地斩杀逆贼叶晟。”

叶晟冷哼，“那也得你们有那个本事。”

“我暗影阁弟子听令，一个不留。”叶晟对着高台下一众歌舞姬下令。

场中乐声更甚，如同凛冽的冰凌，打在御林军的身上，御林军只觉浑身发寒，瑟瑟发抖，手几乎要拿不住剑。

歌姬歌声更为婉转动听，似鲛人在远方召唤，似梵音在耳边吟诵，御林军终是沉沦其中，手中兵器纷纷掉落。

舞姬配合着乐声歌声舞得更为热烈，皆是柔弱无骨的倾城女子，也皆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杀手，衣袂翩飞间御林军便纷纷倒地而亡。

一刻钟后，府中的御林军和皇帝暗卫已尽数气绝身亡。

叶笙琦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一切。

叶笙琦看着虚空：“都散了吧，你们谨记这世上再无暗影阁，无暗影阁主，无暗影阁弟子。”

厅中人依次对着叶笙琦一拜，依言离开。

同一时刻，丞相府中运出大批制造精良的兵器，叶晟身穿甲胄逼入皇宫，斩杀皇帝叶劼。

“这是老奴仿的诏书，老奴从小伺候皇帝，这诏书必无人看得出真假。”皇帝叶劼的贴身太监曹公公恭敬地将诏书呈给叶晟。

叶晟看一眼那诏书，拿过一旁的玉玺盖下印章。

隔日，曹公公向天下宣告皇帝叶劼驾崩，立下遗诏大将军叶晟为皇。

皇帝叶劼虽是和大将军叶晟兄弟相称，但并非嫡亲血缘，所以这诏书也受到很多质疑。

但不管多少质疑，叶晟正式登基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