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江叙猛地把叶佟往自己身上攥,抽了一口凉气。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下车迟了一步,或者他犹豫了一秒,他怀里紧紧抱着的这个瑟瑟发抖的人是不是真的就要香消玉殒了,是不是他就再也拥抱不到有温度的她了。
私家车车主眼看人没事,心惊一场,敞开车窗,大大咧咧地骂了几句。江叙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他蓦然悻悻地停住了口,没敢再继续说下去过过口瘾,开着车灰溜溜就走了,到头来好像他才是扰乱公路秩序的人,那个男人只是一眼,他就知道他惹不起这类人。
“你为什么要拉我?”躲在江叙怀里泪流不止的叶佟,在那刹那看到私家车刺眼的大灯时,心里的念头是,被撞了也好,这样也许就不会那么痛了,也许就从这残酷的现实里解脱了。
“叶佟,我告诉你。你的命你不要,我要!”没有丝毫的闪躲,江叙鹰隼般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叶佟那双无神的眼睛。是的,他要她,她就是他的命。在把她从千钧一发的死亡边缘拉回来的那刻起,江叙就决定今生再也不会放开这双手了。那种恐惧感袭满全身每一处细胞的感觉,是他打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得那么强烈。从前不管是面对上百人甚至上千上万人的会议,或者股东会咄咄逼人的质问,他都能够从容自在,如鱼得水地应付。但是,今天他害怕了,他真的害怕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会如此恐惧,一眼就一眼万年,往后余生他一定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肉里。
抬头只见一片漆黑的天空,不见任何的征兆,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小雨。那透着无比坚定的眼神,那双泪流不止的双眸,泪水夹杂着雨水,雨水夹带着泪水。叶佟怔愣地听着江叙说的那句话,是不是也会如蒲公英般虚无缥缈,是不是也会让她那么疼,她苍白地想着过往,林泽曾经跟她说过多少类似的情话,多么美好的初悸,多么动听的言语。当初说的甜言有多蜜语,现在的巴掌就打得有多响。雨滴打在脸上,眼泪行走在脸上,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是雨下大了,还是她的泪大了。
江叙没有勉强她开口,也没有强迫她点头,他知道她听进去了知道了这就足够了。这个女人,除此一次,以后他都不会让别的男人再来如此伤害她,他绝对不允许她再为别的男人流泪。这辈子,剩下的时间,就算是捆绑或者是威胁,他都非她不可了。
雨越下越大,他将西装脱下来盖在她柔弱的身子上,示意不远处一直开着双闪的陈颂把车开过来。他打横着把她抱起,她一动不动柔顺地如小猫般任他搬弄。他不阻止她哭,也没有说过一句“别哭了”,她想哭,他就任由着她哭,因为这是最后一次让她这么放肆了。
江叙让陈颂直接把车开进了别苑的车库里,就让他回去了。哭累了,哭得连声音只剩下“嘤咛”般细语的叶佟,一直安静地蜷缩在他怀里,女人对男人温顺的乖巧依赖,强烈地激起了江叙对叶佟的保护欲。
家庭医生很准时地在江叙到家之前就到了,进门后,江叙把叶佟轻轻地抱到了沙发上,把抱枕靠在了她腰上。将那双纤细的小脚抬起来的时候,在灯光的照耀下,原来光洁娇嫩的脚底坑坑洼洼地布满了砂石,让人触目惊心。
“这姑娘怎么舍得这样折磨自己呢?”家庭医生看到脚底那惨不忍睹后,也管不住嘴了,“不知道痛吗?”
“你就说能不能把她的脚完好如初?”虽然江叙身体向来硬朗感冒很少,去医院的次数少得可怜,只请家庭医生。但是家庭医生这种涉及个人**的护理他向来注重,这次回国,他特地将眼前这个家庭医生从国外撵了过来。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不该停顿的时候停顿了,这个家庭医生仿佛就是故意的,回敬他刚才那咄咄逼人的态度。难得十年一见江叙如此上心一个女人,他也是第一次在他的家里看到女人出现,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种机会。
“只不过什么!?”虽然明知眼前这个人说的话是故意吊着自己,江叙还是自愿地跳进他的坑里。
“只不过需要点时间。”第一次让江叙这么聪明的人跳进自己的坑里,手段是比上流下流了一点,但是好歹满足了自己那点小心思。家庭医生与江叙相处多年,知道他的脾性,点到即止,自然不过分造次了。何况眼前这个女人要是在他手上出了点什么幺蛾子,江叙怕是会毫不犹豫将他发配到非洲去。
趁着江叙去倒温水的期间,家庭医生开始给叶佟的脚底冲洗,“忍着点哈,痛的话你告诉我,我就停下来。”酒精往脚底浇的时候,陷到肉里面的砂子开始焦灼地滚动,一点表情也没有的叶佟蹙了蹙眉头。
家庭医生看见了,“我还以为你一直会没有感觉,一点疼痛都没有。”
“痛。”她轻轻地吐出来了一个字。
“痛就好了。女孩子要好好爱惜自己。”家庭医生继续开始他的浇酒精工作,“江叙这个人我跟他处了将近十年了,你是他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
家庭医生打发江叙去倒两杯温水来,江叙知道他的意思,没有直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反而走到阳台上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看着客厅里那两人。天知道,他看到叶佟脚底那一刻时是有多么地惊悚,他有多么地烦闷焦躁。缓缓的将那口烟吐出来后,他就将剩下的烟给掸灭了。他不爱抽烟,也从来不上瘾,最多也就只有烦闷的时候会抽上那么一两口。
等他端着两杯温水回来的时候,叶佟的精神明显好了点。虽然还是那么苍白无力,但看起来有了点生气。她默默地接过江叙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口,“谢谢”。这声谢谢,她是说给江叙听的。
家庭医生识趣地尽职给脚底消毒,装作自己处于他们两人之外的异空间。但是有些砂石实在是陷得有些深了,他不得不加重了一下力度,叶佟每次都忍不住蹙眉大吸一口气。
江叙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把他抓起来骂,”你就不能轻一点?”
“有本事你来啊。”家庭医生也丝毫不示弱。
”对不起。”眼看他们准备要吵起来,叶佟说一句,“是我麻烦你们了,对不起。”
“这个不是你的错,不要说什么对不起。”江叙对着叶佟,对着家庭医生,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的态度,“要不给他找点事做,他可能就要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