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又道：“晓芙，那天对不起”。

何晓芙道：“没什么，我已经想通了。”。

“再见”，说完她大踏步地走到了公路的另一面，几乎是向前小跑着离开了，杨毅在后面“哎，哎”，喊了好几声，何晓芙都装作没听见，与他逐渐拉远了距离。走到厂门口，李辉从一棵树边站了出来，他关切地问道：“是在加班吧？”

何晓芙“嗯”了一声，李辉又问：“还没吃晚饭吧？”，何晓芙又“嗯”了一声，他向厂门口的软烧店望了一眼，里面正人声鼎沸，便试探地问她：“要吃这个吗？”

何晓芙却摇了摇头，李辉以为她不爱吃这些东西，忙问：“你想吃什么？”，何晓芙低声说：“想吃烧烤。”，李辉笑了笑，牵起她的手便向街心走去。

杨毅在后面看见何晓芙被一个陌生男子牵走了，他其实也一直小跑着在追她，眼看要追到了，却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失望。

李辉带着何晓芙找了家夜啤酒店坐下，点了一份炒大虾，一份炒田螺，二瓶啤酒，何晓芙今夜似乎心事重重，一杯酒下肚，便有些醉了，她口里喃喃地道；“我心里好难过，好难过。”

李辉忙将她的酒杯拿开，叫老板娘泡了杯茶来，关心地说：“喝点茶吧！”

何晓芙却并不喝茶，而是抓起他的一只手，满面嘲讽地说道：“我的桃花运还真不错呢，你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真是源远流畅不断”，“哎，你打算要停留几天才走？”

李辉被问得有些尴尬，看了看一旁的老板娘，对何晓芙道：“你喝多了，快喝口茶。”

何晓芙并未喝茶，眼睛突然红了，流下一行泪来。李辉慌了，忙站起来去接了帐，将何晓芙扶出了小店外。她被夜风一吹，头脑似乎清醒了些，想起刚才的失态和胡言乱语，有些不好意思地给他道谦：“对不起啊，刚才我说过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李辉笑笑，扶着她的肩，一脸真诚地说：“晓芙，我是认真的，我想和你走到底”，“晓芙，你知不知道我初中时就喜欢你。”，何晓芙诧异地盯着他，他提醒着她：“初二那一个暑假，我父母都忙着出差，我在你家吃住了半个月，你不记得了？”

她记起了那个暑假里寄宿在她家里的那个胖胖的小男生，他表面上有些害羞，实际上超级淘气，总是偷偷欺负她和妹妹，她那时脾气很暴躁，和他打过不少架，最后不知道他们两谁把谁打服了，居然成了朋友。

但后来他就没有再来过她家了，因为两家走动少了起来，李叔的职位在不停地攀升，何晓芙父亲依然是个小工人，心里的落差和自卑让她父亲自动地躲避着他们家，只有实在需要帮忙时，他才会厚着脸皮去找他们。

何晓芙看着身边高高瘦瘦的李辉，不仅掩嘴一笑，调侃道：“以前的小胖子咋不见了，真是男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呢。”

李辉被她说得有些羞怯，脸上飞起一朵红云，慎怪道：“嘴上功夫还是那么历害。”，何晓芙突然说：“不知道现在我们来打一架，看谁能赢。”

李辉被逗笑了：“现在你打我，我可舍不得还手。”

何晓芙轻轻打了他一拳，李辉夸张地“哎哟”了一声，蹲了下去，要何晓芙扶他，她便“咯咯咯”地笑，说道：“你原来还是假装斯文！其实就是个痞子。”，李辉看她笑得如此开心，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谁知何晓芙很认真地又对他说：“哎，李辉，我们都算得上青梅竹马了，其实知根知底的人在一起并不好玩，没有神秘感，我觉得你还是重新去找个女孩要好些！”

何晓芙其实内心一直非常纠结。她其实也想好好谈一场恋爱，但又怕到最后与他们是竹蓝打水一场空，她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连他们认为的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她也失去了。她最害怕的是两个人到最后总有身体相接触的一天，他会不会嫌弃自己呢？想起这个，她就不仅绝望。她想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恋爱了。

李辉听她这么说，脸色沉了一沉，旋即又恢复了笑容，想了一想然后说道：“晓芙，我是认真的，谁说知根知底就不能爱，正因为这样，我才比别人更了解你，你表面上似乎很快乐，其实内心并不开心，虽然我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我也不能保证就能让你快乐起来，但不管怎样，以后我的肩都会尽着给你依靠。”

何晓芙听了心里起初很感动，然而又有些怀疑，想起杨毅也曾经说过要爱她一辈子的话，但现在呢，还不是离她而去了。

何晓芙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那一弯清冷的月亮，心里叹道：“我有哪一点值得他这样，他不过也是一时新鲜罢了。”

“走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她淡淡地说。

李辉将她送回家，本想还要进去坐坐，却被推着掉转了头，何晓芙说道：“快回家睡觉去，明天再来。”，他却说道：“明天来不了了，只有后天再来。”，语气里有些无奈。她强行将他送走，准备洗漱上床睡觉。

门外却又响起了敲门声，最近她家这样的情况经常上演。家里的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妹妹不慌不忙地去开了门，看着门外的人，她神情有些紧张，回头对何晓芙喊道：“姐，快出来！”

何晓芙已经猜到是谁来了，她突然心跳得有些历害，一种即紧张又欣喜还有些怨恨的感觉扰得她脑袋有些迷糊，那是一种对李辉没有过的感觉。

她出去了，看着门外的人，浑身有些颤抖。

杨毅一双眼睛沉沉地盯着她，眉宇间尽是冰霜。他的眼神里有痛苦，有失望，还有愤怒。

何晓芙猜到他今晚估计看到了自己和李辉，因此不待他说什么，便知趣地先走了出去，杨毅跟在后面，俩人都沉默着，空气中迷漫着一股火药味儿，何晓芙在等着杨毅点燃。

终于在小公园的凉亭边，杨毅站住了，路灯太暗，何晓芙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寒冷：“这么快就又有了新欢了，你的感情可真廉价！”

何晓芙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不是你都不要我了吗！难道还不允许别人要我，我本身就一文不值，当然感情也很廉价。”

杨毅心痛又失望，发出了一声冷笑，低吼道：“你有病，你知不知道？”

何晓芙突然蹲了下去，凄惋地说：“是的，我有病，我一直都有病。你来找我，不怕被传染上吗？”，两行热泪悄无声息地流下脸庞。

杨毅心软了，他弯下腰去，去抚摸她的肩，声音比刚才温柔了许多：“晓芙，我说的是真的，我在给你找心里医生。”

末了又说：“晓芙，我希望你能真正快乐，而不需要伪装开心。”

他双手环住她的肩，将脸颊贴到她脸上，轻轻地摩擦，柔声说：“芙，我们去看心里医生。”

何晓芙却斩钉截铁地答道：“不去。”，她害怕自己埋藏在心河底处的东西被别人翻出来再晒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