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晚上，何晓芙在公用厨房做饭，做了一个自己最爱吃的青椒肉丝，隔壁的女孩张芳也在厨房做菜，她是她们单位另一个组里的，由于年龄的相仿，她们很聊得来，聊着聊着就成为了朋友，张芳夸何晓芙的菜做得好香，何晓芙也正馋着张芳锅里的菜，她于是建议拼在一起吃。

何晓芙端着菜去了张芳的寝室。张芳寝室还住了一个女孩，叫李娟，比她们小几岁，只有十八岁，才顶替她父亲进了厂。三个女孩子一边吃饭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聊。这样的场景让何晓芙觉得异常的新鲜，感觉到独立于父母自己出去生活可真好，可以无忧无虑，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自由自在的，无人管束，她感觉空气都是自由而舒服的。

杨毅给她来了电话，关切地询问了她在这边的情况，她噼哩叭啦爆豆子似的向他汇报了自己住在女单身楼里的自由生活，还异常兴奋地告诉他她交了两个朋友。杨毅忍着笑夸赞她表现得不错。何晓芙让他星期六过来一趟，和她一起回家拜访父母，他满口答应了。但她却在电话里只字未提关于让他回厂上班的事，她决定等他过来后当面谈。

星期三，下午下班时，何晓芙与张芳、谢燕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厂区，在厂门外，她接到了李辉的电话，他让她走到公路对面去，他在那里等她。

何晓芙的心“呯呯呯”地跳得格外厉害，她害怕见他又想见他。她让谢燕她们先走，等她们走远后，她才忐忑不安地去了公路对面。

李辉的车子停在路边上，她走过去，他从车上下来，何晓芙发现才几天不见，他憔悴了许多，他的胡须似乎几天未刮，他的眼神里隐藏着浓浓的忧郁，他的脸很苍白，但这样的他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他走过来抱住了她的肩，何晓芙没有挣扎，任由他将她塞进了后座里。

在车上，两个人都沉默着，许久后，何晓芙小声问道：“李辉，你还好吗？”

“不好！”他简短地回答道。

又是一阵沉默。

“对不起！李辉！对不起！”何晓芙带着哭腔说道，李辉那副样子异常颓废，令她的心忽然一阵被揪住了似的疼。

“晓芙，肚子饿了吧！今晚想吃什么？”他似乎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只顾微笑着问她。何晓芙却感觉他那笑容十分地苦涩，她开始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胆小自私，她不敢爱，却为何要去爱。

“李辉！对不起！”她继续说道，眼睛里已经泛上了一层泪水。

“想吃火锅还是软烧？”他看着前方问道。

“李辉！”何晓芙喊叫道。

“今天就吃软烧吧！县城里有一家，味道很不错，我们就去那里吧！”他说完，脚下一轰油门，车子如离了弦的箭一样，飞快地向县城驶去。

“李辉，开慢点！”何晓芙心惊胆颤地看着路边的人和物从身边呼啸而过，小声地提醒道。

他却像没有听见似的，车子继续在飞驰，闪电般越过旁边的几辆卡车

“李辉，你这样容易出车祸的。”何晓芙尖声喊叫道。

“晓芙，怕死吗？其实我们能死在一起也挺好。”他嘴角弯起，脸上浮起一抹深寒的笑意。

“李辉！”何晓芙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绝望地叫道“李辉！辉！对不起，我不要你死…”。

他腾出手来递给她一张纸巾，车子的速度也放慢了下来。

他转过脸来说道：“芙，别哭，哭花了脸不好看。”

“辉，求你别这样？”何晓芙哀求道。

他将车开到路边一处空旷的树林里停下，走下来拉开后排的车门坐了进来。何晓芙扑入了他的怀里，她放声痛哭，泪水打湿了他的白衬衣。他却吻着她的头发，吻着她的耳朵，吻着她的脖颈，他在她耳畔痛声说道：“芙，你答应过我，等我两年，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辉！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何晓芙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他用手背拂去她脸上的泪水，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她没有推开他，她不想再压制自己的情感了，她爱他，她体会着他的缠绵和热烈。良久，他才松开了她，她双手却搂住了他的脖子，轻声呢喃道：“辉！再吻我，再吻我一次。”。他于是又吻她，他在她耳边柔声求她：“芙，嫁给我好吗？嫁给我，我会宠你一辈子的。”

“辉！我…我已经答应他了。”她痛苦地说道。

“芙！改变主意吧！改变主意还来得及，芙，我比他更爱你，比他更适合你”他殷切地说道。

她正想说点什么，她很想答应他，却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她的手机又响了，是杨毅打来的，李辉拿过来一把挂断了，随后又将它关了机。

“辉！对不起！”她却说道，她想起了杨毅那晚的一行清泪。

“芙，我哪点不如他？”他放开了她，靠在椅背上仰头闭着眼睛悲切地问道。

“辉！你重新去找个女孩儿吧！”何晓芙低声说道。

“芙，你爱过我吗？”他沉痛地望着她问道。

“爱过！”她答道。

“辉！我正因为爱过你，所以才这么痛苦，辉！我，我的心常常是被撕扯着的。”何晓芙泪流满面地说道。

“我满足了！芙！别哭了，从明天起，我不再来为难你了。”他将她搂得紧紧的，不停地亲吻着她的脸颊。

“芙！”他柔声叫着，何晓芙泪眼迷离地看着他。

然后两个人拥着，吻着，爱着，泪水里和着笑容，苦涩里掺杂着甜蜜，痛苦里伴随着愉悦。此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了他们两个人，他们忘我地释放着心中的情感，他们已淹没在了激情澎湃的洪流之中，他们忘了天已经变得全黑，忘了星星已撒满了夜空，顾不得月亮正躲在路边的梧桐树后面羞怯地偷看。

两人舍不得挪动一寸地方，舍不得浪费一点时间，倦极了时他们便卷缩在车里相拥而眠。

直到晨曦初露，太阳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万道光茫照射着大地，何晓芙被刺得睁开了眼。她推醒了李辉，两个人都被东方天空中那半边巨大的红日惊艳了，只见它正一点一点地往上爬，最后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呼地一下子窜上了东边的天空，霎时光茫万丈，天地间被映得一片通红。

新的一天开始了，李辉却万分痛苦，他从今天起不能再去爱她了，他眼里不自觉地浮起了一层泪雾，一大滴泪水滑过脸颊。他有些哽咽，声音低沉地说：“芙，走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