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好被子！”，李辉将被子的一角盖在了她身上，然后侧过身去闭眼休息。何晓芙却搂住了他的腰，将头伏在他背上，柔声说道：“辉，我太任性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李辉翻过身来，将她搂在怀中，轻声说道：“芙，我没有怪你任性，只是希望在不伤害身体的情况下任性。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样很危险，泡在温泉里喝烈酒会引发心脏停跳猝死。”，说完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异常温柔地接着说道：“芙，我其实喜欢你任性，喜欢你自由自在，在我跟前不必保留什么，不必担心我有什么想法，芙，只要你快乐，我什么都不在乎。”

“辉！我…”，何晓芙不知道要怎样表达心中的感情了，只是紧紧地缩在他怀里，她想把自己全部都给他，但是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她转换了话题：“辉，听说你以前在北京混得风生水起的？”

“嗯，还可以吧！”

“都歇了一年多了，再回北京还能行吗？”，何晓芙担忧地问。

“放心，我有信心。”李辉道。

“辉，谢谢你，谢谢你为了我再度出去拼杀。”，何晓芙柔声说道。

“芙，是我要谢谢你。”，李辉小声道。

“快睡觉，已经凌晨了。”，李辉的声音很疲倦。

何晓芙不再吭声，李辉又侧了过去，何晓芙的腿放在了他身上，两人都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几天便是游千岛湖、苏州，最后一站去了上海。上海并不像何晓芙想像中那样四处都是高楼大厦，在一些不显眼的地方依然立着许多破旧的平房，上海并不是像想像中那样人人都华衣丽服、宝马雕车，依然有许多身着粗布衣服，幸苦劳累只为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的如蝼蚁一样的贫民。上海留给何晓芙的印象就是挤：人挤人，车挤车，房挤房。

傍晚时分，李辉带着她乘渡船观赏黄浦江夜景，倚在船舷边，放眼瞭望沿江两岸的风景，她真切体会了黄浦江岸十里洋场的气势和魅力，只见东岸一片灯火辉煌之中高楼鳞次栉比，东方明珠在林立的高楼中脱颖而出，如一颗夺目耀眼的宝珠，它具有无与伦比的高雅气质和顶天立地的王者风范；而西岸却纵横交错着一栋栋经典的百年老洋房，向世人书写着历史的凝重和苍桑。一条黄浦江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现代与传统。今夜的黄浦江夜景让何晓芙对上海有了新的认识，这里的新与旧，传统与现代如此和谐统一，这里既有着深厚得如海洋一样的传统文化底蕴，又日新月异的发展着现代科技，两者相辅相成，共同丰富着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何晓芙此刻才理解了杨毅为什么一心要留在这里。

站在渡船上，从浦东游到了浦西，他们在船上观赏江景，江岸也站满了人在瞭望他们。

何晓芙看着江岸观风景的人，不知不觉便又想到了杨毅，他今夜是否也在那里呢？她知道他其实很喜欢游玩，他会不会看到她呢？他会看到紧紧依偎的她和他吗？想到此，她朝李辉身后缩了缩，心中一阵黯然神伤，眼里便有些潮湿，他始终是她心中一道治不愈的伤疤。

她将脸伏在李辉胳膊上，低着头，努力不让他看见她泪花闪闪的双眼。

李辉却默默地从怀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她有些惊慌失措，忙说道：“辉，对不起，对不起。”。

李辉苦笑，不吭声。何晓芙于是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小声道：“辉，给我时间，我会忘掉他的。”

李辉却酸酸地道：“何必要强迫自己。”

何晓芙不再吭声，只是紧紧地依偎着他。

将近半个月的密月旅行终于结束，从上海飞回成都，回到了小镇上。

李辉办妥了银行的交接手续。何晓芙回到单位里，很大方地将一份辞职信交给了唐副主任，然后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经过李姐跟前，黄师叫住了她，问道：“小何啊，辞了职准备去哪里？”

何晓芙微笑着答道：“去北京，去北京学习动漫设计。”

黄师道：“哦！小姑娘挺不错，有志向。”

何晓芙歉虚地说道：“谢谢黄师这一年多的关照。”

黄师微笑着说道：“祝你好运！”

“谢谢！”，何晓芙说完，再次回望了这个办公室一眼，她凝望着那间电脑室，心中有万千感慨，默默念道：“别了，别了。”，然后决然地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她下楼去长效试验组收拾自己的东西，又一一与组里的几个人告了别。走出这栋大楼，站在楼前的水泥路再一次回望，阳光照在红褐色的大楼上，翻起无数的尘埃，翻起一种旧时的光辉，旧时的光阴仿佛又一一回到了眼前，那个美丽的清晨又回来了，那个一脸傲气的俊美男子仿若就站在她跟前，一切都还是初见时的模样，人生若真的只如初见，该多好啊！那每一个与他在一起的傍晚时分又回来了，她仿佛听到了他清脆的声音：“再累我也想来见你。”，“唉，别了，别了。”

何晓芙含泪转过了身，慢慢地走了，她走得很慢很慢，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晒在路面上，那些斑斑点点的光一如从前般明亮璀璨，又走到了那个拐角处，她仿佛看见他站在光影里对她微笑，看见他弓起了背等她跳上去。泪水便控制不住的一行行涌出了眼眶，心里默默叹息道：“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何晓芙擦干眼泪，大步地走出了厂区。李辉从梧桐树下站了出来，默默地看了她几眼，她的有些红肿的眼睛显然是哭过了，他十分难过，但也理解她的心情，他希望离开了这里后她能将这里的一切淡忘，但是真的能让她淡忘吗，他自己的前尘往事都还未曾做到完全淡忘。他一声不吭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纸箱子，然后两人去了公路对面，将箱子放进小车的后备箱里，开车回了河坝家属区二字号。

今天中午他们要在何晓芙父母家里吃一顿午饭，与他们告别。何母照例敞着门在做菜，炝炒青椒的味道弥漫在过道上，怆得水池边洗菜的厂花连连地打喷嚏，范姐探头在悄悄地朝何晓芙家瞭望。阳光照进厨房，何母的头发又变成了古铜色。

何晓荣也早早地回来了，她要为姐姐送行，她的眼圈红红的，眼神里是满满的不舍。

何母的眼睛里一直含着泪花，吃饭时，她嘱托着李辉：“小辉，晓芙不大懂事，以后你要多包容她一点。”

李辉道：“妈，晓芙其实很懂事。”

何晓荣声音有些哽咽，小声道：“姐，到了那边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找不到人叙说，记得还有我这个妹妹愿意倾听，千万不要憋在心里，记住了。”

何晓芙声音也有些哽咽：“嗯，我肯定会常常骚扰你的。”

何父对李辉道：“小辉，晓芙就拜托你了。”

李辉道：“爸，我会照顾好她的。”

吃完午饭，何晓芙随李辉走出家门，却听到后面母亲的一声轻唤：“芙儿，我的芙儿！”，何晓芙转回头去，看见母亲眼中弥漫的泪光，心里一阵疼痛，原来人生的每一次别离都是像在撕裂心肺。

她真想回头不走了，可是已经回不了头了，回头已没有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