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骑营诸人四散开来,手中横刀比起一般规制要长上三寸,有长刃在手,可谓更加强横霸道。
不必敌人冲到近前,横刀一拦舞出雪亮半圆,就凭空切开了一道豁口,只是他们正欲从此间脱身,却见黑压压的契丹兵士如同断水重聚,很快填补上了豁口。
而前排几人被击退数步,又被身后的同僚推着往前走,一时间属于狼骑营诸人的战圈并未缩小,反而是契丹将士这边的空间越发闭塞。
尤其是当先几人被格挡震开以后,握刀的那手虎口酸麻,险些握不住手中大刀。
再被同伴们推挤向前更是心有余悸,等他们再次冲入战圈时,就失了一分先机,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破绽。
两个什长面临的兵将数量尤其多,但谭麟丝毫不慌,举起横刀迎上自上而下的刀势,使了一招巧劲卸力,刀锋相接剐蹭火花迸溅,滑至对方刀柄处撤开左手,单手架住攻势,左手迅速抽出后腰别着的短匕,趁其不备狠狠扎入敌人侧颈。
这时侧方有刀兵砍来,他左手又向下一压搅动短匕,插着伤兵的身体硬生生接下了偷袭而至的刀锋。
大刀剁入那士兵的侧腰,当即血水汩汩喷涌而出。谭麟趁对方错愕之际,已是解出了右手的横刀,指尖灵巧反转刀柄,刃尖递出直直捅向偷袭士兵的面门,如同切豆腐一般从那士兵的后脑透出。
而军狼们左躲右闪,爪子在地上腾挪游走,它们也不轻易咬人,身法灵活地冲入人群,身处外围后才开始在人群中左撕右咬。
契丹兵士被同伴们挤得动弹不得,根本拿这些畜生毫无办法,只见军狼所到之处乱成一团,更有倒霉者被推搡摔倒,瞬间被践踏地去了半条命。
耶律尧骨见契丹的儿郎被十几个婢崽子与野畜打乱了阵形,不由大怒,“弓箭手何在,给我对准那些畜生,一只都不要放过。”
战圈外的弓箭手齐整列队,纷纷搭箭张弓对准了身影诡异莫测的军狼。但这些畜生实在太过狡猾,一直在契丹兵士周围乱窜,他们刚瞄准了方位要松手时,又见它们蹬在人的身上逃窜出去一丈远,不一会儿又隐匿在了人群之中。
耶律尧骨气得大吼:“外围人向后撤退,什队一组,内圈持续包围进攻,两队弓箭手上高位,对准里面的狼骑营婢崽子!”
一时间外围圈的契丹兵丁立刻如退潮般撤至营地四周,如此一来就暴露了军狼的位置。
弓兵亦是训练有素,觑准了机会立马松开弓弦,两队二百人的弓箭齐射,飞旋的哨声尖厉,成片箭矢犹如落雨般朝着暴露位置的军狼落去。
战圈内酣战的狼骑营诸人意识到爱狼有危险,忙与缠斗的士兵分开,蜷起食指吹了个响亮的哨声。
幸好军狼在契丹将士退出战圈的时候就有了准备,它们不光嗅觉灵敏,听力同样出类拔萃。与狼骑营将士共同协作的日日夜夜里,可不止是会混淆视听那么简单。
单单听到弯弓拉开的声响,它们就迅速反应过来,立刻撒开丫子没命似的往空地与营帐后奔去。
四足迅捷蹬地,犹如平地起飞。任凭身后的箭矢如何遮天蔽日,最优异的表现不过是紧随最后一头军狼的脚步钉入雪地,直到尘埃落定,也没能射中一根狼毛。
而另一边受到可汗指派的弓箭手上到了战车之上,搭箭弯弓瞄准了还被包围在战圈内的狼骑营诸人。
耶律尧骨一声令下,与之缠斗的契丹士兵边打边退,直至退至站圈外围,谭麟与章熙靠到一起,瞄到了站圈外战车上的弓箭手,异口同声吼道:“撤!”
说着十几人立马收刀,从地上捡起一具尸体当作挡箭牌。才举到身前,就听嗖嗖声不绝于耳。有几个手中的人还未断气,硬生生从上到下挨了十几箭,不出几息就彻底咽气了。
他们索性一刀斩断了这些尸体身上的箭矢,将尸体背在身上,像扛了沙袋般狂奔向弓兵相对的空地。
第一波箭雨落完还没多久,又迎来了第二波,显然耶律尧骨根本不想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只听后方嗖嗖声不绝于耳,而背在身上还温热的尸体已经成了刺猬,血水正汩汩往外冒,顺着尸体的脚在雪地上一路拖曳,划出了斑驳可怖的一道血路。
耶律尧骨见他们跑远,指挥着骑兵前往敌方逃跑的路径拦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契丹兵士领命,立刻提了大刀拍马绕过包围圈杀向狼骑营众人。
耶律尧骨朝萧军师狞笑道:“不是说固北军狼骑营神兵勇猛,以一当千吗,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吗。”
萧军师亦是嗤笑,“再厉害也不过凡人尔尔。”
那厢骑兵即将包抄堵截,却在这时不知何处突然飞来一根箭矢,“嗖”一声命中当头骑兵的背心。他被那冲势带得一歪,在疾驰的马上坠落地面,脑袋着地,瞬间颈骨折断而亡。
离得远了王帐这边没有发现异常,直到第二、第三、第四人相继落马。他们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耶律尧骨大吼道:“还有伏兵,赶紧给我把他找出来乱刀剁死!”
立刻有大队士兵向着箭矢飞来的方向蜂拥而去。
隐匿在暗处投箭的自然是刚刚赶到的李吴一,这破驻地造的太大了,沿路还有巡卫兵,他不得不耽搁了一会儿功夫。
但他万万没想到契丹王竟然纠集了三千左右的兵力留狼骑营十几人。
这会儿他明显吸引了一部分火力,但他单枪匹马的,又没有敌颅从旁协战,并不认为自己能单挑几百个同样训练有素的士兵。
于是他并不暴露行踪,听着乱糟糟的脚步声朝这边奔来,一点点挪动位置盘着圆圆的营帐跟他们玩捉迷藏。
待绕到避无可避的位置,李吴一抽出短匕,趁靠近的契丹兵士不备,一把扼住他的口鼻将其抹了脖子。
随后他快速冲向空地,边走边取出背后弓箭,搭箭拉弦对准了在十几丈开外的耶律尧骨。
而察觉到现身的契丹兵士见他忽视了己方人马,却把箭头对准了王帐,立刻意识到他要取可汗的性命,不由回头高声大喊:“保护可汗!”
说时迟那时快,李吴一顿足了一瞬,羽箭脱弦而出,这一箭本就是虚晃,因为有先前他射落骑兵的珠玉在前,他们必定会认为自己是百发百中的箭术高手。
果不其然,王帐前立刻有一堆人扑到了耶律尧骨身前,把他们的可汗结结实实压在了雪地上。
李吴一趁机迅速朝着营中火盆位置奔去,抬腿横扫,直接踢飞了还烧着的火盆,正正好砸到了他刚刚躲避的营帐上。
原来来时路上他有在沿路未点火的火盆里卷火油,埋伏的时候浇在了藏身用的营帐上,契丹人的帐子用的都是很厚实的兽皮毡子,防风保暖,更关键的是兽皮风干以后在北国这样的气候里不易受潮,浇上火油以后更易燃烧。
只见火花砸在营帐上,瞬间腾起熊熊烈焰,这时候雪原上的风成了最佳的助燃力,他们又处于下风口,火势翻滚席卷,连带着相邻的营帐一并被卷入火舌之中。
李吴一被热浪晃了下面门,这时追至他身侧的士兵举起手中大刀就向他头颈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