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真会说笑,在咱们唐土境内,谁敢骂您啊?”穆芸筝说道,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单凭王爷入伍以来对军队国家的贡献,谁会昧着良心去咒骂呢?除非是和他有利益冲突才会恨不得他早点死,其中最佳代表便是当今圣上。
穆芸筝也不明白这些皇帝都是怎么想的,明明驻边主帅在外领兵,一封诏令下来指哪打哪,其余时候不是在练兵,就是在自己的府邸里待着,就这还能碍着天子的眼。
隔壁牢房的樊擎也附和道:“就是就是,从前还在家时,身边的人都念您的好,邻里有个姓陆的阿婆每逢初一十五,还会到庙里给您祈福求安,续长明灯呢!”
许是待在牢房里,没有亲兵近卫可供自己操练,镇疆王也觉得百无聊赖,便接了他的话头道:“都是些神鬼杂谈罢了,若祈福有用,为何漫天神佛不护佑我大唐将士出征战场时毫发无伤?”
无端就把话给聊死了,樊擎有些尴尬,穆芸筝则憋笑憋得伤口痛。
不多时到了晚膳时辰,穆芸筝是特别关照人员,仍是由内宫局安排的宫人们为她送饭。而镇疆王就比较惨了,沦落到与樊擎吃一样伙食的地步。
但比起嘴刁的樊擎,王爷就算是酱瓜与水煮彘肉,也能吃得很香。
可能是因为消息不灵通的缘故,侍候穆芸筝用饭的宫人们并不认得镇疆王,只当他是前朝犯了事的高官要员。倒是几个上了年纪的见王爷相貌不凡,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穆芸筝跟她们不熟,无从打趣。也因为还未恢复到行动自如的程度,她有正当理由避开药膳汤。
宫人为难道:“姑娘就喝些吧,医丞说了这样好得快。”
穆芸筝也不是会使性子的人,她皱眉道:“烫。”现在已经步入夏季,的确不适合再喝热汤了。自然她是想让姑姑们把东西留下,等人走后要么麻烦顾狱长端给樊擎,要么拿去倒掉。
身为医者她知道自己现在缺少什么,这些微量元素从膳食里摄取就够了,真的没必要喝一肚子水。
先前王爷还没进来,她还想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厚着脸皮让姑姑们扶着自己去方便。
反正樊擎也没有把自己当回事,她也没必要过度纠结这个问题。但现在左边一个镇疆王,右边一个樊擎,一想到如厕问题她就头痛不已。
被赵充仪交给圣人的时候,她虽然预料到了自己接下来肯定难逃皮肉之苦,但从未想过还要委屈自己的膀胱啊。
要不是顾狱长玩忽职守,男女混关,她也不至于尴尬到这种程度。
其实她是错怪顾元了,刚进来那会儿她只剩半条命,若当真把她隔开,估计当夜起热的时候就该凉了。后来不再分开也是为了让樊擎在贵人面前好好表现,有私心不假,但出发点还是好的。
再说了,在顾元眼里,姑娘这种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怎么会有三急呢?
何况从她被关进来到现在也没提过这方面的要求,她不提,顾元自然也就忘了,更加不会想到姑娘是不好意思提。
宫人嘴角一抽,说着要低头把药汤吹凉。
这时候却听镇疆王道:“我来吧。”
那宫人闻言愣愣看向镇疆王,穆芸筝知道王爷是在替自己解围,灵机一动道:“对对,姑姑们事忙,就让这位……这位代劳吧。”
姑娘所在的铺位与栅栏相邻,王爷又手长脚长的,由他来投喂姑娘的确是可行的。许是镇疆王的态度太过诚恳,那宫人还真的被唬住了,她赶紧把汤盅交到对方手里。
镇疆王接过眉头一簇,汤盅的热度透过指尖烫到了心里,这是要烫死谁啊。
只是她们今天是铁了心要看着穆芸筝喝下去。尴尬静立了许久,镇疆王只得舀了汤递到姑娘嘴边。
穆芸筝:……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跳下去,她只得委屈巴巴张嘴喝汤。
待汤下去小半碗,穆芸筝讨饶道:“不喝了,真的一滴也喝不下去了。”
见她这幅样子,宫人们连同樊擎在内,都不由捂着嘴笑开了花。
任务完成该功成身退了,宫人从镇疆王手中接过汤盅要放回食篮里,樊擎忙喊道:“姑姑们别走,还剩多少,赏我一口呗。”
等她们走后,樊擎美滋滋地躺到铺位上剔牙,回味着嘴里甘甜的余味,总算是把先前吃彘肉的那股子恶心给冲淡了。
可还没舒服一刻钟,他忽觉腹中一阵异样,起先只是微微刺痛,至后来延伸成了绞痛。由内而外散出的痛楚不比外因,仿佛千万根针扎穿了肺腑,从毛孔中透出一般,登时痛的他在铺位上哀嚎不止。
穆芸筝被吓了一跳,“王爷,他怎么了?”说话间她要撑起身子去看樊擎。
镇疆王皱眉,快步行至牢门口大喊道:“来人!”
顾元原本在打盹,听到狱中传出惨叫声以及王爷的怒喝,忙小跑过来查看。
镇疆王道:“快去看看他为何无故嚎叫?”
虽然樊擎嘴刁,号称自己是个老饕,但打从入狱以来,也没见过他会因为一点疼痛叫成这副样子。顾元也是慌了,忙找出了钥匙打开牢门。
入内以后只见樊擎捂着肚子不住翻滚,他抓住顾元的胳膊,面如白纸,冷汗透衣,“老顾,救救我,我还没给樊家留后啊,我不能死啊。”
顾元要抽身去喊人帮忙,但樊擎死活不肯撒手,他不由怒道:“你不是痛吗!疼就放手让我去找大夫啊!”
樊擎泣道:“肯定,肯定是皇后想要我的命,我就知道她不会放过我,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说完一声惨叫腮帮子一鼓,“噗”一声喷出一口血,正中顾元的面庞,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顾元哪有空去拭秽物,他急忙抓着樊擎肩膀猛摇道:“老樊啊,你别死啊!”
樊擎一动不动,俨然晕厥,顾元见状忙站起身往外跑。
镇疆王先是听他提起皇后,再被他那口血给惊到了,心念电转间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赶紧蹲下捏着穆芸筝的后颈。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镇疆王捏住了腮帮,将手指探入她口中扣喉咙。
穆芸筝呆了半晌,随即感觉到一阵生理性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