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屏高原西南部地势较为平坦地带的锦屏城,毗连西南部一些小国,是西南国家以及转道这些小国的隆善进入天衍的必经之地,是天衍西南部最为繁华的城市,这里店铺鳞次栉比,直通天际,又充斥着浓郁的异域风情味道,南来北往,形形色色的各类商人游客聚集在此,大街小巷里随处可见肤色形貌和头饰服装各异的美人儿,盈盈秋水顾盼生辉,惹人一阵遐想翩翩。银子和美人,是腰缠万贯的游人商贾孜孜不倦的追求,于是,这里青楼妓院自然也就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占据了这锦屏城的半边天。
蕊香院是这里名气最大,生意最好的一家妓院。头牌无双公子,肤如凝脂,貌似芙蓉,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风流韵态,尤其是那一双魅惑无双的凤眼,盈盈转眸间,更是让人蚀骨销魂,再加上,他抚琴弄曲,吟诗作画无所不精,人称之“无双公子”,意谓才色无双。
因此,慕名前来的商人富贾,荡夫游女络绎不绝。因慕名者太多,以至于无双公子开出了天价出场费,一掷千金方可见上本人,但纵使见上无双玉颜,想要一亲芳泽,确是有些难。他身边四个丫头,锦烟,锦心,锦珠,锦月,四锦个个娇俏动人,聪明伶俐,推杯倒盏间,已让这些狎客艳妇们掉进了她们设下的迷魂阵里。不过,醒来后发现枕边的人不是无双公子,他们通常大为恼怒,当四锦拿出当时他们画押的白纸黑字时,那些人吃了闷亏含恨离去。虽有骂名,但无双公子的名气却越来越大,每日门外等着要见无双公子的男人女人排着长队,一等辰时蕊香院院门打开,便纷涌而至,拥挤踏破了蕊香院的门槛,以至于老鸨不得已花费重金将院门又扩大了一倍。
相比蕊香院的门庭如市,对面的春香楼生意就清冷些许,此时,一间香软浓艳的厢房内,深粉色的帘幔沉闷地低垂,遮挡了部分光线,房间内视线便暧昧不明,空气里还带着云收雨歇过后的味道。
门外一阵扣扣的敲门声传来,扰了里面人的清梦,里面的人闷声问道:“谁?”
“堡主,是我。”外面的人小心应道。
堡主正是冷剑秋,冷堡主,他悉索着披上了一件衣裳,转头瞥了一眼锦床上沉沉睡去的两名赤裸女子,她们头发散乱,脸带倦意,脂粉残留,一种厌恶之情从他心底升起,并浮现在他那张不再年轻的脸上,那脸因昨夜纵欲过度散发着颓废龙钟之态,他冷冷地对着两女子喝了声,“起来,出去!”
两女子吓坏了,惊恐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忙捡起地上的衣服慌乱地穿起来,战战兢兢地跑了出去。
“说吧,什么事?”外面的人进来后,冷剑秋不耐烦地问道。
“昨日子时,我们三万隆善大军化整为零,扮作平民百姓进了这锦屏城,锦屏城守将是自己人,所以畅通无阻,本应按照三殿下的指令进城后直接往南走,出了城门,在城郊驻扎行营,并于今日一早卯时开拔奔赴花甸城,但昨日有不少将领不顾军令,进了城后,便滞留在蕊香院、醉红楼,仙儿坊等青楼妓院,驻扎大军卯时就要出发,现在还不见他们的人影,军队里面全乱了套,将士们怨声很大,这些人也真是可恶,得给他们颜色看看。”那人带着怨气汇报道。
三皇子严玉骏已开始调动驻扎在云屏高原附近的十万隆善军队,但因目标太大,怕引人怀疑,他将一万人留守原地驻扎,指令其余九万人分批分期地往衍都进发,第一批的三万人由冷剑秋担任督军,将这支军队平安送至衍都。
冷剑秋的脸色相当难看,一记冷厉的目光扫向那人,那人心里一紧,知道刚才话里大不敬,将冷剑秋也给算了进去,面部微颤着垂下了眼眸,嘴里断断续续抖出了几个字:“堡主,我……我……不对……没有说您。”
冷剑秋脸色依旧铁青,沉声问:“现在还有多少将领滞留在外没有回营?”
那人道:“回禀堡主,已清点人数,还有一百二十五名将领没有回营。”
冷剑秋作为这三万大军的督军,责任重大,出了事,他担当不起,于是吩咐那人道:“你速派人去南城郊外军营安抚那些心存不满的将士,然后调集人手随我一道挨个妓院找人。”
那人领命正要出去,冷剑秋叫住了他,“等等,我要你去查那个无双公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人回答:“那个无双公子没什么特别的来历,就是蕊香院老鸨十几年前在路边收养的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以前在院内一门心思勤练琴棋书画,避不见客,如今学有所成,三个月前开始在这蕊香楼现身,一现身便艳压全场。”
冷剑秋凝神思索了一会,道了一句,“三个月前?”
那人点了点头,“是的,三个月前。”
冷剑秋沉吟着摆了摆手,“下去吧。”
那人走后,冷剑秋立即整理衣装,抬步出了春香楼。
蕊香楼的经营通宵达旦,不过在寅时和卯时会歇业两个时辰,让这座沸腾了的院子,安静安静,缓缓气。
此时大门关闭着,一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女子提起一口气飞进院内,因为动作幅度大,又拉开了肩膀上的伤口,她嘶呀一声,但没多少耽搁,便拐入进了厢房内。
厢房内一女子正在宽衣入睡,冷不防见一个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进来,就要惊叫出来,那女子一个箭步上去,捂住她的嘴,“老实点,别说话。”将她敲晕过去,然后换上了她的衣服出去。
她连日奔波,四处逃亡,好累好困,好想找一处歇息下。蕊香院很大,她七拐八拐往里面走去,入了一个相对僻静的院落,这里不见什么人影往来,应该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她觑见一角落里的房间,正要推门进去,不料有人拿着衣物帕子之类的开门出来了,她赶忙闪身躲进墙角里,那女子似乎察觉出了动静,东张西望一番,正要朝她走过来,突然另一女子慌慌张张跑过来,“锦月,你快去前堂,老鸨快顶不住了,这些狎客们醒来后没见到公子,正在大吵大闹呢。”
“好的,清儿,你将这些衣服拿给公子,我去看看。”锦月不敢耽搁,将衣物交给清儿便急步走了。
清儿拿着衣服正要朝另一间房子走去,不料突然肚子不舒服,她便将衣服放回房间,跑去了茅房。
女子从墙角里出来,一身伤累累累,又困又累,支撑不住了,随意进了一间房,却见里面装饰华丽,一阵暖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中间是个大水池,水汽袅袅,弥漫整个房间,不时有哗哗的水声传来,原来有人在里面洗澡,她暗道一声倒霉,今日看来不宜出行,不是被人满街追杀,连进个妓院,不是碰上有人睡觉,就是撞见有人洗澡,这里房屋这么多,难道就没有她一个安身的角落?
女子瞥了一会那水池中的男子,只见他裸露着上半身,背部的轮廓修长优美,肌肤光洁如瓷,湿发用玉簪绾起,几缕湿答答的头发垂至肩膀处,水珠便顺着光滑的背部往下滴落。
她正要溜走,一道声音在她背后响起,“锦月,拿衣服过来。”
此人是无双公子。
女子顿住步子,回头看了无双公子一眼,见他没回头,便不理会,径直往外走去。
无双公子见锦月没有应声,他再唤了声,“锦月?”
再次无人回应,却听见有脚步声,他不悦地回头,觑见一个溜出去的背影,脸上有几分生气了,喝道:“你没听见本公子的话吗?去把本公子的衣服拿过来。”
女子停住脚步,心想不就是拿个衣服吗,拿给他好了,急着溜走反而会暴露自己,于是回头取了放在一旁竹架上的衣服,准备扔给他。
无双觉得自己的权威和魅力直线下降,还没有一个女人不为他折服,眼前这个妓院里的小丫头居然对他如此不敬,凤眼里的眸光沉了沉,看着她,带着几分怒色道,“拿过来。”
女子于是走过去,却见对方已经一身湿漉漉地从水池中上来了,她赶紧转过头去,将衣服递过去。
无双渐渐嘴角勾起一抹笑,一丝报复的快感在脸上浮现,“伺候本公子穿衣。”
“呃……啊……伺候你穿衣?”女子惊讶地道,脸上渐起了红晕。
“怎么,有问题?”无双见她半天没反应,提高了声音。
“有……”听见对方一个威胁意味的“嗯?”她又改口了,“不……不,没问题。”
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平生第一次给男人穿衣服,还是一个厚颜无耻的裸男,女子心里恨得牙痒痒,寻思着等她以后摆脱了鬼煞这些人后,一定找这个男人算账,她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她现在只得忍气吞声,闭上眼睛,将衣服给对方套了上去,无双皱着眉抓住她的手,“懂不懂伺候人?”
女子身体顿时绷紧,这一力道顿时被无双感受到了,他顺势扣住了她的手,一道冷冽的目光随之打到了她的脸上,“你不是蕊香院的人,说,你到底是谁?”
女子知道眼前这个男子不简单,她这一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于是二话不说,一掌向无双的面部劈去,无双护住面部躲闪。女子觑此时机,使出一道内力甩开了他的手,知道自己现在一身是伤,根本打不过对方,遂不与之纠缠,朝外跑去。
无双见女子要逃,一跃上前,张开的五指抠住了女子背上的衣服,女子的衣服本来就是一层轻纱,被无双这么狠命一扯,哗啦一声断裂开来,露出她背上和肩榜上的伤,以及右边背部一个鸢花图案来。